互联网上，一个人去医院看病被列为是现代人的“十级孤独”，那如果把一个人具象成“一个老人”会怎么样呢？
图/受 访者提供 独自看病的老人
老人上了年纪，平常的小病都是能忍则忍，都是等病情严重了才会去医院就诊，可当他们步履蹒跚走到医院却发现挂号、排队甚至缴费都要在智能手机和医院的机器上完成。
在生活中以经验见长的老年人，站在医院大厅，成了信息时代的弱势群体。
“对老人而言，医院像是迷宫，我工作的时候经常在医院自助终端机前遇到不知所措的老人。”80后老年服务从业者明薇在自己的社交媒体里这样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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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时代对年轻人很简单的操作，对他们来说难上加难，他们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病例，迷失在医院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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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个新的职业应运而生，“90后女孩职业陪上百人看病”、“80后女孩职业陪诊月入过万”的新闻，让陪诊师进入大众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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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美团数据显示，2022年第一季度，老人陪诊”等关键词搜索量同比增长达424.08%，订单量同比增长95.07%。
陪人看病的陪诊师究竟是一门怎样的职业？陪诊真如网上所说的高薪、轻松、低门槛么？
我 们找到一位养老服务从业者，听她聊一聊真实的“陪诊师”工作是怎样的？
01
陪诊如何成为一份职业？
作为某陪诊平台的创始人，明薇向我们分享了陪诊师更为日常的另一面。
这个80后女孩，在去年辞掉了自己在国企的“铁饭碗”，埋头扎进养老服务行业，目前已经一线陪诊了上百位老人。
她用“服务夕阳人群的朝阳行业”，来形容自己所在的行业。
明薇告诉我们：“陪诊师其实并不如新闻中那么光鲜，每一步都比想象中艰难。”
夹在老人和他们子女之间，缺人、低薪、不被理解才是工作中的常态。
在明薇看来，人口老龄化、医院智能化设备增多、看病程序繁杂，都是真实的市场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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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的想法起源于她在生活中的观察，在医院缴费大厅里，有很多不会使用智能设备的老年人，他们颤颤巍巍躲在年轻人身后，想看清楚前面的年轻人怎么操作机器，凑太近怕被前面的人嫌弃，离太远又看不清屏幕......
视力衰减的老人鼻子快碰到屏幕了也看不清缴费按钮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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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老服务的市场有很多的需求都是没被满足的，大家对陪诊的观念也还停留在家政服务的意识形态里。”
"对陪诊刻板印象就是把他们当成护理员和保姆，但其实陪诊更多的是满足老年人的情感需求，带老人看病只是最基础的，很重要的是你要去跟老人聊天，去给他提供情绪上的抚慰和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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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陪客户，都有一套标准化的服务体系，因为服务的过程中要投入情感，所以最开始选人的时候就会综合考量陪诊师的性格、宜人性、人文关怀和沟通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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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的加入
明薇的团队里有不少90后的年轻陪诊师，相比更年长的陪诊师，他们有更多新鲜的想法和老年人做情感链接。
一个月前，明薇在社交平台上发出了一条陪诊师的招聘，帖子预览超过了10w，后台收到了很多简历， 其中不乏有清华、人大、厦大等院校毕业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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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想做好养老行业的话，一定需要更多年轻人加入，甚至可能是有良好教育背景的年轻人去做这些事情。”
月入过万的误解
明薇告诉我们：“陪诊师需要对养老服务的热情，首先一定要喜欢这个行业，接受老年人的优点和缺点，现阶段做陪诊一定不是一个能挣大钱和快钱的行业，更多是对责任心锻炼，每天面对很多琐事，如果一个人眼高手低就很难胜任。”
02
雇来的“临时家人”
明薇的客户中有60%以上是老年人，其中有59%都是肿瘤病人，一线陪诊的过程中每天都在感受人间百态。
“ 当时有一个视觉障碍的老人来北京看病，但是他女儿又没时间来陪他，就委托我们从火车站接他，送到医院旁边的酒店，第二天一早再接他去医院看病，最后送上高铁，这就完美解决了亲人异地看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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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对让我影响比较深的老夫妇，大清早来北京看病，在医院里晕头转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的儿女紧急联系到我们去陪诊，当时老人为了省钱，想不住宿直接住在医院，手里拎着个大箱子，我们去帮他们，对我们还是特别防备，行李箱和书包都不敢让我们去拿，就怕我们把他东西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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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那天我们陪了他5个小时，直到最后帮他们把所有的这些手续都办完，临走的时候老头和老太太感觉舍不得我们，千谢万谢还要请我们吃饭，我们拒绝了，他们说之后有什么事还会来找我们，收获到信任和肯定也是这份工作的意义。”
陪诊员像是老人和子女间的桥梁和润滑剂，在陪诊时要承担起“临时家人”的角色，随时都面临复杂情况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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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诊过程中可能有一些涉及道德伦理的问题，比如说孩子们委托我们去陪老人看病，检查过程中查出了癌症，孩子对病情了解后，会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和父母提起，我们就要根据客户的需求沟通。”
“还 有很多子女会让我们扮成他的 同事或者同学，不告诉老人这是花钱买来服务， 怕他们心疼钱，我们也会善意隐瞒。”
03
重构父母与子女的关系
陪诊服务的最大争议之处在于，子女给父母找陪诊，是否真正尽到了孝道？
传统的语境下，子女尽孝必须要亲力亲为，但如今亲自陪伴变得越来越奢侈。
年轻人忙于工作，社会的压力无处不在。更多在外地工作的子女，面对家中的老人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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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实在走不开，找一个靠谱的陪诊正在被越来越多人所接受， 这可能是当下处境中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解。
明薇向我们补充说：“我们陪了那么多老人，所有下单的付款人都是子女，现在的老人可能很难接受为养老服务付费，但是年轻人接受，年轻人成为了买单的角色。但是在未来，年轻人也一定会进入到使用者加买单者的角色。”
据官方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中国60岁及以上人口逾2.67亿,占全国人口总数的18.9%,其中60岁到69岁的低龄老年人口占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的半数以上。
4-2-1的家庭结构下，照料老人终会成为每个人逃不开的命题。
现代服务给我们提供了新的视角，让我们重新看待家庭关系。
陪诊师、子女、父母正在被前所未有的方式连接起来，形成一种新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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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杨一凡 校对：柳宝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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