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古城的存在价值
《沧桑》2002年06期
李爱琴
平遥，作为北方的一座古城，历经岁月的沧桑，它不但没有被历史前进的车轮所湮没，而且风采依然，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原因何在?它存在的价值何在?
军事需要
平遥县城在创建之初的目的很明确∶防御。它的这种功能可以上溯到周代，据舒遥县志》载“旧城狭小，东西二面俱低，周宣王时尹吉甫北伐验狁，④驻兵于此，筑西北二面。”虽然只是传闻记载，但我们可以从中了解到平遥县城的军事功能由来已久。
到了明代，明王朝是在推翻以蒙古贵族为主的元王朝之后建立的。残余的蒙古贵族以及扩廓贴木儿之流逃往塞外之后，仍不甘心他们的失败，一再南下，企图复辟。明太祖在大力抗御的同时，曾争取通好，和平相处，未获成功，不得不采取积极的防御措施。而作为西通秦陇，北达燕京，洵乎腹地”②的平遥城，是加强防御的重点。于是在“明洪武三年（1370），重筑周围十二里八分四厘，崇三丈三尺，濠深广各一丈，门六座，东西各二，南北各一。后建敌台四十座……”，②这次重筑扩建，是按照“因地制宜，用险制塞”的原则，军事化色彩极浓厚。城内墙的马道，外墙上的敌楼、角楼、垛口、射眼、了望洞，正说明了这一点。
如果洪武以后，元人北归，不谋兴复，也许平遥城会完成其军事使命，不再凸现于历史舞台，但情况并非如此。“永乐迁都北平，三面近塞。正统以后，敌患日多，故终明之世，边防甚重东起鸭绿，西抵嘉峪，绵亘万里，分地守御。初，设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四镇，继设宁夏、甘肃、蓟州三镇，而太原总兵治偏头，三边制府驻固原，亦称二镇，是为九边’”④。故处于“九边”范围的平遥，又成为明统治者用力尤勤之处。嘉靖四十一年，知县张稽古因寇犯边急，砌砖墙，更新门楼。隆庆三年，知县岳维华增敌台楼。万历五年，知县董九仞广植树于四壕，修葺圮坏。”*
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由于敌患多，边防急，而作为边陲一城，正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完备的防御体系，把自身的军事作用发挥到极致。正是由于当时的军事需要，使平遥城不但没有变成断壁残垣、满目苍凉的城池，而成为坚固、雄伟、壮观的军事重镇。
经济价值
随着清军入主中原，建立清王朝，边防的烽火"逐渐消失，蒙古贵族已不能对中原大地构成威胁。清廷平定三藩、南明残余势力之后，进入了康乾盛世，但社会的稳定、大一统的政局并没有给平遥带来发展契机。而是相反，据舒遥县志》载∶县城自康熙四十五年增修补筑，后百数十年来，未经修理，以致墙垣坍塌，敌楼倾圮，几无影形。”平遥城昔日的雄姿已成为过眼烟云。
直到1823年（清道光三年），中国第一家票号一日升昌，诞生于平遥县城，才给它的发展复兴注入了新的活力。这种转型看似偶然，其实不是这样的。改朝换代，宣告了其军事价值的终结，如果没有新的发展切入点，它终究会成为历史的陈迹。恰在此时，日升昌票号的成立，彻底地改变了平遥县城的这种低迷状态，并且提供了新的发展契机，使古老的它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平遥县城一度成为全国的金融中心之一，执金融之牛耳。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说，终明一朝，平遥县城把其军事价值发挥到了极致，而降至清代，是经济实力使得平遥县城再度辉煌。
日升昌票号成立后，生意日渐兴隆，可观的利润被当地和邻近的众多商家所看中，纷纷效仿，将正在经营的店铺改营票号，先后出现了蔚泰厚、蔚盛长、百川通等票号。日升昌和其它票号为山西创造了大量的财富。张巩德先生在仙西票号综览》中讲∶“由于山西票号经营有方，因而给山西人创造了亿万两白银的收入，使山西成为当时全国的首富。”据日升昌票号万金账记载最初6年结账一次，每次结账最高分红1.2万两，最少也有七八千两。”伴随着财富的增加，人们不满足于平遥县城的现状———破旧不堪，墙倒房塌，更重要是为了保障城内人们生命财产的安全，预防突发事件的发生，官民乡绅达成共识。于是在道光三十年，邑候刘公莅任，预防发逆，即邀董事诸绅捐资重修，遂于是年十月兴工，东西北五门悉仍旧基，补筑惟南门高加数尺，四隅敌楼亦较旧制，而高广之，其余照旧……成丰六年冬，工始竣。工科之费十二万缗有奇……光绪六年，又潜之北城士民复捐资，疏沦北面，城濠自是金汤永固，保障万世矣。”
借助于经济的媒介，促成了平遥县城的繁荣和复兴。也正是因为经济，重新界定了平遥县城的价值所在，成为全国的金融中心，独领风骚将近一百年。在当时经济界，一提起平遥票号，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平遥票号的经营理念，不仅是当时的财富，而且也是现代企业借鉴的财富。所以余秋雨先生在 抱愧山西》一文中称“日升昌票号是今天中国大地上各式银行的乡下祖父’，也是中国金融发展史上一个里程碑所在。”这是对平遥经济龙头的世纪界定，可谓一语中的。
如果中国的第一家票号不是诞生于平遥县城，而是其它地方，那么平遥城的历史就得重写。或许它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慢慢地没落下去，最终剩下的只是断壁残垣，陈迹一片。但这仅仅是假设而已，平遥票号已经为平遥的历史篇章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文化机遇
清末，银行兴起，票号衰落，到了辛亥革命时期，全国的票号纷纷倒闭，平遥票号也难逃此厄运，最终倒闭。此后，金融中心的光环慢慢褐色，即使“西学东渐”也没有使平遥的命运出现转机，平遥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人们不再关注它，甚至忽略了它的存在。在以后的将近百年时间里，平遥县城再度加入到默默无闻的行列中去。就连生活在城中的人们也厌倦了平遥古城那灰灰的房顶，灰灰的街道，城中的所有一切都让人感到压抑、沉闷、不舒服。虽然这样，人们没有对城内的古建筑进行破坏。
仙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平遥古城命运的转机是在改革开放以后。
从平遥古城本身来讲，历经沧桑的它已不再是一组建筑群，而是一种文化的凝结，一个民族的象征。它本身所积淀的深厚的文化底蕴，是其为国内和国外瞩目的真正原因。
国内对平遥古城的文化价值认同感是慢慢形成的。1981年，在全国普遍兴起城市大建设的热潮中，平遥古城自然也有一番宏伟的城市建设规划∶在古城纵横开拓几条大马路，城墙相应开拓8个大口子。幸喜的是，这番规划，要经同济大学建筑系审核，同济大学城市建筑规划学院的阮仪三教授对平遥古城的价值早有所了解，当他看到送来的平遥古城扩建规划，立即感到问题严重性，于是指出平遥古城是国家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要给予完整妥善保护。阮教授的这番建议受到省、国家有关负责人的高度重视，最后才把这座人类文化遗产的平遥古城保存下来。
当今世界，由于信息和经济全球化的影响，各种文化的交流日益频繁。文化多元化已为国内外人士所认同，任何一种文化的没落或消失，都是一种无法挽回的损失。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底蕴浑厚，在其形成、生长、发展、提升的过程中，不断地影响着周边国家乃至欧美国家。在这个大背景下，作为汉民族文化活标本的平遥古城，就不能不引起全世界人们的关注。日本建筑专家几度来平遥考察，认为“平遥古城不仅是中国的文化遗产，而且也是全人类的文化财富。”联合国“人类居住中心”专家也说“平遥是世界古建筑中心”。1997年12月3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召开的世界遗产委员会第21届大会上，确定平遥古城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这是对平遥古城文化价值认同感的再次提升。评价是这样的
平遥古城是中国汉民族城市在明清时期的杰出范例，平遥古城保存了其所有特征，而且在中国历史的发展中为人们展示了一幅非同寻常的文化、社会、经济及宗教发展的完整画卷。
综观平遥古城的历史，几度辉煌，几度沉浮。但在每一历史阶段展现给世人的平遥县城又是如此的截然不同。在边防甚急的终明一朝，它是一座屹立于边陲的坚固、雄伟的城堡在清朝中期到清末这段时间里，它又成为繁荣的“汇通天下”的金融中心改革开放的今天，平遥古城又成为全人类共同拥有的文化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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