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天寒海冻,海鱼早已退回大海的深处蛰伏,海边人能吃上鲜鱼也是一种奢侈。
不得不说也有无比倔强的人,比如日照安东卫的渔民,他们除了海货决不吃海洋之外的出产,直到如今,你可以去那里的菜市场去逛逛,卖河鱼河虾的摊位是没有的。
柳河人比较现实,海鱼不可多得,就把目光转向淡水。也不能说是退而求其次,中云台山脚下有个叫东巷的地方,河沟里有特产鲫鱼,本地人称之为刀鱼,个大、骨软、肉嫩,鲜美,冠盖周边,也是稀罕的很。除此之外,到处散布的河边沟汊里的淡水鱼在冬天已然不进食物,经过一秋的滋养,正是最干净最肥美的时候。
柳河人说话有个特点,对身边事物体态往往称其为大,比如沟、河、湖、塘,前缀总有个大字,无论它是多么地不起眼。
村口就有一条河,大人小孩都叫它大河,山涧水汇聚而成,东西最宽处不过数丈,南北长不及半里,向陆一方有小湿地,有小片芦苇荡,南头入海处筑有小闸,阴历七月半,八月半,常有天文大潮倒灌,闸口仿佛可有可无。但在枯水季节还是有很大用场,可以拦住外泄的河水,不使其干涸,以至于待到农历过年时开闸放水,捕获鲜活的河鱼。
大河与大海一路之隔,海水时而涌入,淡水不淡,不妨碍动植物野蛮生长,鱼也杂,丁鱼、刀鱼、草鱼,还有黑鱼、沙光鱼…
大河里刀鱼极少,吃小鱼苗生存的黑鱼极其庞大,这些家伙凶猛而又狡猾,水竭时葳入淤泥中,能抓到的都是小个的。
在那个物资缺乏吃食更少的年代,家家户户能喝上一口鲜鱼汤,这是春节的额外馈赠,更有赖于村前的那一泓浑水。
我的老父亲,独爱小刀鱼。收拾洗净炸汤,汤白后放姜片,投入挂面煮熟,撒上胡椒粉、他老人家特制的干辣椒丝,连骨带刺吸溜吸溜一大海碗。
现在想来,既感叹老人家的胃口之好,刀鱼的峥嵘骨刺,也让人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