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剧情向二次元手游？
文/修理
《无期迷途》可能是今年赚得最多的国产二次元新品。
根据@国产二次元手游观察的测算，《无期迷途》国服8月10日开服至今流水已达3亿+，海外首月流水约7000万。而同时凭借《无期迷途》的出色表现，发行商自意网络也首次入围了Sensor Tower发布的11月中国手游发行商收入榜TOP30，并位列海外收入增长最快的第四名。
我相信这个成绩超出了很多人对这款产品最初的判断：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塔防玩法，较为常规的系统架构，只不过是又一款靠题材、美术差异化博出位的普通二游。更进一步的质疑是，碍于开发规模和资源投入，《无期迷途》在表现力和内容体量方面要如何与头部产品竞争？在二次元用户盘子见顶，各家产品纷纷圈地的当下，它的机会到底在哪？
如今《无期迷途》的突围而出，证明了很多事情：不一定要战胜头部产品才能获得成功；不是只有大规模投入才有机会......同时它还改变了大家对于差异化的理解。
坦白说，《无期迷途》的差异化方向不算特别，末日世界观，黑深残人设如今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但它胜就胜在，做了更为深入、也更为大胆的尝试，甚至可以说，产品现在的核心概念和内容呈现，别家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愿意做：一方面是游戏对于剧情编排的重视程度，另一方面是团队在视听设计上有着主流审美之外的艺术追求。也正因如此，我从中得到了此前在同类产品里从未有过的内容体验。
如果今年有一个年度最佳剧情手游奖，我想《无期迷途》理应占得一席之地。
01
差异
如果用一个词来总结《无期迷途》的内容特征，那就是“现实主义”。
游戏向用户提供了有别于合家欢、伟光正、过家家作品，更为严肃、残酷、现实的故事内容。仅凭这一点，《无期迷途》的起跑位便和同类产品拉开了差距。而这种差距落到具体的内容层面，便会带来实质性的差异。
差异首先来自世界观设定的现实。
虽然同为末世背景，但玩家在《无期迷途》中所面临的困难处境要具体的多。因为游戏讨论的不是一个宏观的，来自不同国家、不同阵营之间，自带立场的外部矛盾，而是一个本质上有着现实逻辑，具体到一座城市的内部矛盾。某种程度上说，你甚至可以把游戏中的狄斯城视为是二次元里的「哥谭市」。
在这里，传统意义上无私奉献的好人是非常少见的，每个人行为的背后基本上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也就是利益驱动。但也正因如此，每个人都会显得特别真实，包括玩家抽取的“角色们”。
这里就要提到游戏的第二点差异：主角与角色们的关系更为现实。
大家可以先回忆一下在其他二游里，主角和卡牌，也就是抽卡角色之间关系是什么样：互相认可的领导与下属，互相信任欣赏的朋友，友情、羁绊、梦想，是团队的关键词。必须承认，这些关键词确实是很美好，是很多人都在追求的亲密关系。但就是太美好了，显得有点不真实——信任关系是否建立得过于轻易？
而《无期迷途》则带来了一段更危险，也更为现实的人物关系：禁闭者很少有人是自愿加入MBCC管理局的，大部分都是被玩家抓来的，之所以为玩家而战也只是「强制劳动」。就算有自愿的，也只是因为短期利益关系，或者怀揣着个人私心与你暂时结盟合作罢了。
因为主角有着强制束缚禁闭者能力的「枷锁」，所以主角存在本身，就是对禁闭者最大的威胁。他们对主角的情感不是信任，而是又怕又恨，但迫于生存压力又不得听令行事。在剧情中，主角手下禁闭者们也往往会被他人形容为：拴着链子的狗。
当然，随着双方了解的加深，部分禁闭者也会和主角建立起羁绊和信任关系，但这个前提是相关剧情提供了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这意味着主角无法再像以往同类作品中，当一个“空心”的移动摄像机就行了，TA得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角色。
这里便是第三点差异：主角和世界的关系，以及主角的存在感。
在许多同类产品中，主角的身份往往是一个自由人，其地位是超脱于整个社会关系的。用直白点的话说，就是主角要么在世界中代表了独立自主的一方势力，要么扮演着一个和伙伴们一起闯荡世界的自由冒险者。
这背后代表的是，主角本身不在社会规则之中，不受约束，在故事中基本能以自己的意志去做选择；或者完全不做选择，单纯作为一个利益无关的旁观者。
但《无期迷途》不是。主角扮演的MBCC局长，主要工作范围就是追踪、收容、监管禁闭者们（超能力者）。而同时，MBCC本身在整个狄斯城并非是一个什么高位机构，其上面还有市议会、FAC、第九机关......在游戏过程中，你会发现，除了你收容的这帮禁闭者外，似乎每个人都可以差遣你、利用你、甚至是胁迫你。
而被人称为“走狗”或者“管理局的废物”的局长自己，也有一条明确的主线目标：调查关于自己的一切。这让玩家真正成为了游戏故事中的主角——在很多同类作品中，虽然有主角的概念，但其实真正在主导故事发展的人，还是玩家收集的角色们。我们每一步的推进似乎都是在更了解世界或者某个人，而不是玩家扮演的角色自己。
@某司的新人君
02
扎实
当然，光靠设定并不足以撑起整个产品，毕竟市面上设定有趣的游戏也不少。
《无期迷途》能被玩家称为「2022最强番剧」，是因为产品并非只是空有一个看起来充满「差异化」的世界观设定骨架，还准备了与调性相匹配，足以发挥出题材优势的血肉内容。
所谓的剧情内容在很多产品那其实只是一种包装形式，并不是真的核心；而《无期迷途》是真的把「故事」当做了产品的核心卖点——剧本结构、台词对白、主题立意、叙事手法，不少玩家期待新版本的理由都不只是为了抽新角色，而是想看接下来的故事，就像追番一样。
我想大家在进入游戏不久，应该就会注意到人物对话的文本特别真实且接地气，虽然偶尔也有造作时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通俗易懂的大白话。这些话的设计都为了更贴合人物设定，或者满足故事情节的需要。你本就不能指望一个偷鸡摸狗的社会边缘人能假装多久优雅和礼貌，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而不说弯弯绕绕的谜语，直奔故事核心的叙事表达，正是展现了团队对剧本内容的自信。
我们会发现游戏中的对白文案和叙事逻辑都是简单易懂的，没有谜语人、没有装神弄鬼，故事也没有那么多大道理、大格局，全都是小的、具体的、需要玩家一个一个去判断和处理的案件。而游戏靠着扎实不卖弄的文字，把这些具体事件的前因后果都给讲清楚了。
就拿早已被玩家们封神的版本活动「妙梦泡影」来说。故事便是从一个非常的小切口开始：一名遇到中年危机，家庭事业双崩溃的颓废前探长，要如何与玩家携手破掉「梦游案」。而借着「梦游」这一媒介，游戏讲述了四个人深藏内心的苦难。
在帮派乱战中失去父亲的露莉；被原生家庭伤害的莓丝；被人利用完就扔的娜恰；失去一切的探长杜。这些创伤本身都不算什么大是大非的价值观冲突，仅仅是我们身边也可能发生的不幸：隔壁被裁员下岗进而导致离婚的三舅、新闻里因原生父母伤害而选择跳楼的小孩、亦或者从小父母因故早逝被校园霸凌的同学。
游戏分别用局长和杜探长两条叙事线，从梦里梦外两个维度去串联起四个梦境的故事内容。整体剧本结构规整，笔墨充足，字里行间充满了魔幻现实的味道。而更进一步的是，游戏通过局长与娜恰的辩论，避免了观点输出变成单方面的说教。
而决定这场辩论输赢的关键，也并非来自辩手双方，而是深陷美梦之中的平凡人杜探长。这种通过第三者选择的形式，既加大了观众对剧情结果的可信度，也从另一个角度拔高了主题立意——源自现实又回归现实，这在以幻想风格为主导的二游产品中相当少见。
最后随着「夏末」BGM，「妙梦泡影」活动剧情宣告了结束，但被剧情打动的玩家们还在怀念那个夏天。
除了能打动人心，我觉得《无期迷途》的剧情优秀之处还在于不「降智」。
故事中的角色们大多都是「理性」的，所谓「理性」就是指的每个人都有着十分明确的行为动机，带着各自的目的和判断，这让具体的情节走向少了非常多强行的「降智」来推进剧情进度的环节，更多的是用布局、破局的节奏在走。
所以我们会发现局长几乎没有真正改变过什么，通常都是在挽救、亡羊补牢，让事情的结果没有那么坏。
但正因如此，我从中得到了此前在同类产品里从未有过的体验：第一次在手游里如此上头的追看剧情，第一次剧情成了勾着我持续玩下的动力，而不是养成数值、角色收集和战斗爽点。玩家在游戏故事中真正的扮演了一名角色，而不是一个看别人表演的摄像头。
而今日主线更新的第九章，则又将玩家的存在感再次放大，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个充满谜团，拥有强大力量的人。有人会害怕玩家，也有人想讨好玩家，尊敬、利用、谈判......玩家再次成为了棋局真正的中心。而这正是游戏最让我着迷的地方。
03
生态
在以往的二创内容中，因为没有实际的人物塑造，「主角」代表的仅仅是玩家的化身，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
但在《无期迷途》的二创中，我们会发现站在第三者视角，去看待局长的玩家大有人在。而男局与女局在设定、对白、配音上的不同，也相当于提供了两种不同属性的内容。 这种「 主角成为二创C位 」的现象，正是游戏二创生态的特别之处。
这种属性不太一样的用户生态，让《无期迷途》得以在一众头部产品包围下的二游生态圈，成功站稳了属于自己的一方阵地。
在微博，游戏的同人创作话题已达4.2亿阅读，每日浏览量都在千万级。
在lofter，《无期迷途》是今年同人创作里热度最高的新游。
包括B站、小红书、豆瓣平台上，也几乎每天都有创作者产出新内容，从手书、绘画、COS、换装到化妆、动画混剪、音乐舞蹈......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包括海外的玩家生态同样也是如此。这一方面可以看出局长这名角色在大家心目中塑造得有多么成功；另一方面也侧面说明了《无期迷途》的出现确实填补了二创领域里相当一块空白。
当然，这背后也有官方团队的功劳。早在游戏上线之前，官方就开始基于世界观培育内容生态的土壤，并对创作进行扶持和运营，比如每个月都有的B站up主激励计划、微博和lofter的UGC征集活动，包括官方SNS推出的《狄斯城秘闻》系列栏目。同时官方运营的姿态也很亲民——由于角色生日的祝福文案在玩家要求下不断改动，被戏称为「养成系运营」。
而除了剧情内容的影响外，二创作品的方向和调性也会随着作品的审美发生变化。
如果说「妙梦泡影」引来了相当一批语文老师、编剧、文案策划等职业对于游戏剧情的分析和点评，那充满艺术气息的「瑰异奇妙夜」则为游戏争取到了美院学生、艺术策展人、服装设计师等群体的自来水。
造型设计、艺术元素、美术原型......B站上已有不少相关的考据视频。
「瑰异奇妙夜」讲了一个关于艺术家的自我表达和追求艺术理想的故事，并通过美术展览这一形式，分别向艺术界中那些知名油画和雕塑进行致敬和再创作，比如欧洲雕刻三大支柱之一罗丹的《地狱之门》《思想者》，西班牙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达利的《时间之眼》《记忆的永恒》，以及印象派代表人物莫奈的《撑洋伞的女人》。
B站UP主@焰与流光
而这种创作氛围自然会引出更多带有个人表达的同人作品，比如说下图这种既不是糖和刀，又不是耍帅、卖萌、搞笑的作品。
Lof：xinjinjumin4214423
同时团队自己也在做一些”官方二创”来引导用户的审美方向，比如说「瑰异奇妙夜」活动最后展览中一幅幅基于游戏角色故事创作的画作，不仅打破了很多玩家的心房，也进一步为玩家提供了新的创作思路和方向。
海拉 ·《朋友》
其实早在「瑰异奇妙夜」这个艺术气息浓厚的活动之前，游戏在就「烙印」卡面的设计上展现了团队的审美趣味，而这些或诡异、恐怖，或黑暗、空灵的视觉表达，则进一步烘托了整体游戏的阴郁氛围。
音乐方面，团队也下了不少功夫。比如说为了贴合卓娅——这个富有侵略性但又能给玩家带来安全感的角色，团队花了很长时间去寻找一种具有威慑力、可低沉/可高亢的音色，他们最终在北京一家旧琴行里淘到了某个音箱，找到了想要的音色，并创作出了卓娅的处刑曲《军团降临》。
再比如说「妙梦泡影」中的《夏末》团队运用了带有迷幻色彩的吉他去演绎脆弱美好的梦境；《Summer❤ Love》则是以复古Citypop（城市流行音乐）描绘新城的都市感；由于莓丝的剧情和美术风格采用了复古JRPG，背景音乐还致敬了《最终幻想》和《勇者斗恶龙》系列。我们从中能看到团队对于音乐风格的多样性、叙事价值、以及自由创作的艺术追求。
这也进而引发了UP主们的创作欲望，有探究世界观神话原型的，也有梳理世界观历史脉络的，包括角色图鉴诫典都有人挖出了不少彩蛋，乃至最后大家喜闻乐见的「途学家」也出现了。
B站UP主@进击の囚徒&两仪灵喜欢提子
04
壁垒
当然，我知道《无期迷途》依旧有着很多不足的地方。比如说，战斗内的建模质量需要提高，即时操作的逻辑也需要优化。然而，在开发成本和玩法赛道的双重限制下，你也不能指望它是款全新的跨世代产品。
但产品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团队在一个垂直赛道中，做出了更为极致、更为大胆的差异化设计。恶系、姐系等角色设计、上下级分明的人物关系、全程压抑且夹杂着大量写实元素的故事氛围，再加上「一致性包装」，让《无期迷途》有了市场上少见的内容调性和产品气质。
而在当前的行业环境中，这种在内容层面的突破更显得难能可贵。
事实上，如果真要说《无期迷途》这款产品有什么竞争壁垒的话，我认为绝不是什么技术、资源或者设计方面，而是团队把「叙事」在手游中的地位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强调剧本结构，文本对白足够扎实，认真严肃地去讲好一段相对真实可信的故事。
并且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看到团队在尽可能的通过音乐、美术、文字等多种形式去追求那些传统艺术领域中的东西：文学性、艺术表达、美学与审美。
这些最终形成了产品在内容方向的壁垒。
而这种壁垒，在短期内几乎没有竞品能够跟进——能不能跟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跟又是另一回事。因为风格化强烈的另一种说法就是不够主流大众，不管是叙事层面，还是视觉层面，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帅/坏女人的。
更不用说，因为产品形态和受众属性的原因，很多团队都不愿意投入大量资源去写好手游的剧情，因为角色抽卡才是游戏的核心付费点，世界观和剧情故事只是一种对角色的包装。很多玩家也因此养成了不看手游剧情，全程跳过的习惯。
「费力不讨好」是大多数手游剧情都要面临的尴尬情况。但这就是《无期迷途》面对「如何在竞争愈发激烈、寡头化愈发明显的二次元手游市场中突围而出？」这一命题，所给出的回答：去做难的事，去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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