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史前考古研究报告
《文物世界》2018年02期肖 岗
摘要∶山西怀仁历史悠久,早在一万年前就有先民活动,已经进入了母系社会,会制造精致实用的石器陶器,并且有了鹅毛口、窑子头村东岭等专业的石器制造场所,创造了刀耕火种的原始农业,为农耕文明奠定了基础。
关键词∶古石器细石器粗大石器居住遗址标本
一
考古学家贾兰坡曾于1937年、1961年、1968年三次到山西省怀仁县鹅毛口古石器制造场考察,证实鹅毛口古石器制造场是华北地区最大的一处古石器制造场遗址,较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遗址早,属新石器时期早期,距今近万年。遗址为黄河流域氏族制度早期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证据。
鹅毛口遗址位于鹅毛口村西约2000米处、鹅毛河北岸坡地上。东西长约540米,南北宽约700米,分布在两座山丘上,河的左岸边有两条很小的冲沟,名叫大瓜地沟和小瓜地沟,打制场就在两条冲沟的源头一带和周围几座连绵的小山上。山包高出鹅毛口河床约100米左右。1963年7月,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王择义、尤玉柱、王向前、武文杰等和西安矿业学院、大同市博物馆的同志会同怀仁县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为期一个多月的考察,初步确定遗址范围大约2万平方米。遗址由于长期遭受风雨侵蚀,石器多暴露于地表,遍地皆是,信手可得。山坡、中沟以及两侧的全新统地层也埋藏有大量的石器。鹅毛口东临大同盆地,西侧山地由晚古生代和中生代的含煤岩系所构成。1988年9月,鹅毛口古石器制造场遗址被山西省人民政府确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遗址内现存有两处较为明显的开采和加工石器的打制场,在大、小瓜地沟各有一处,尤以大瓜地沟的石料多,分布面积广。大瓜地沟石器打制场位于北部一较高的山丘,在其周长约400米,分布面积约3万平方米的范围内,到处散布着制作石器遗留的废料和残料。不少石料上都有制作石器时所产生的撞击痕迹,现场还能捡到废弃的石器。从现场地表岩石层和所处的位置看,这里很可能是一处打制石器的原料基地。根据有关专家论证,遗址范围内应该有许多质地坚韧的凝灰岩层,但需勘探并请地质专家确认。小瓜地沟石器打制场位于北部另一山丘,只是范围较小,现场残留打制石器废料很多,但多是5~10厘米的,10~20厘米的较少。鹅毛口古石器制造场遗址由于长期遭受风雨侵蚀,石器多暴露于地表,遍地皆是。在山坡、冲沟以及两侧的底层中也埋藏有大量的石器。石制品分为石核、石片和石器,原料以凝灰岩为主,其次为煌斑岩。器形有歪尾石片、砍砸器、尖状器、刮削器、手斧、龟背状斧形器、石镰、石锄、石斧等。
遗址范围有许多三迭纪侵入的煌斑岩墙、岩床和凝灰岩层,这些岩石质地坚韧,为当时活动在该地区的居民打制石器提供了取之不尽的原料,他们开采石料,根据需要打制各种各样的石器,而不像其他遗址所反映的居民主要是从河滩采集砾石(卵石)打制石器。值得提及的是,小瓜地沟附近见有深埋地层的凝灰岩部分裸露地表,在其周围散布着巨大的凝灰岩块,岩块四周有较大的疤痕,这可能是当时打制石器所留码痕。
远古居民主要靠采集河滩砾石来制造石器。而鹅毛口遗址范围内有许多质地坚韧的岩石,在一些暴露于地表的巨大凝灰岩块四周,常发现有打击石片时留下的巨大疤痕,岩石表面上有许许多多将石料垫在上面打击时所产生的坑疤。鹅毛口人正是利用当地多岩石这一有利条件,就地取材,加工制作所需要的各种各样的石器。
从鹅毛口遗址出土了大量的石核、石片、石器,其中石片的数量最多,占出土遗物总数的50%多。考古证明,鹅毛口人打制石片的技术还很落后,主要用砸击、摔击、锤击等方法。一般打制厚大的石片用砸击法,将石片从巨大的岩块或岩体上用大石块砸击下来,这种方法鹅毛口人常用且很熟练那些较小的短石片,则是用诸如扁形石核之类在石砧上摔击出来的;而较小的长而薄的石片,是用石锤从石核上的平面或有棱脊的台面上打击下来的。在众多的石片中,歪尾石片(石片的尾端均有向一侧歪斜的长尾,歪斜的方向有左有右)是鹅毛口文化显著的特征之一。遗址里的许多大型石器,如砍砸器、手斧、厚尖状器等多数是用歪尾石片进行加工的。
石核一般指生产石片的石块而言,包括块状石核、石片石核两种。从石核上遗留下的痕迹来看,绝大多数疤痕短而深,仅有个别石核有长而浅的石片疤,这说明鹅毛口人打制石片的技术水平还很原始。由于鹅毛口人在石核上从不同方面反复打制石片,所以石核具有多面多角的特点。
石器的种类很多,包括砍砸器、尖状器、刮削器、手斧、龟背状斧形器、石斧、石锄、石锤、石镰、弯尖状器、厚尖状器等。其中用于农耕的石锄数量最多,绝大多数呈长方形。一般较大的石锄长约20厘米,宽约9厘米,厚约4厘米,重约800克。较小的石锄,长约11厘米,宽约5厘米,厚约2厘米,重约150克。鹅毛口遗址中大部分石器是由厚石片打制而成,一些类型还很原始。如用石器两面加工的手斧以及厚尖状器等。估计这和石器中制造出来的成品被拿走使用,大量半成品、废品搁置废弃有关。而某些类型的石器如石斧、石锄、石镰等,又具有新石器时代的特征。从出土的一件磨光的石斧来看,原来砸的痕迹尚未完全磨去,显然磨制技术还未达到成熟阶段,应属于新石器时代早期。这些是中国目前发现最早的农具。
鹅毛口遗址内未发现人们日常生活的遗迹、遗物,只发现了大量的石料及未完成或废弃的石制品。可以认为,这里是一处制造石器的场所,生活于附近的人们,长期利用了这个合适的原料产地,加工制作生产中所需的各类石器。在这个石器制造场中,见到的直接打击巨厚石片的方法,以及由器身两面加工的手斧及厚尖状器等工具的形制及制造工艺,早在旧石器时代初期就已存在,显得有些原始,但是这里石器的某些品类,如锄、斧、镰的形制均基本上同于新石器时代磨制的同类制品,石锄及磨制石斧等,无疑又是一些很进步的生产工具,具有新石器时代的某些特征。同时,这里的石器均出于全新世地层之中。综合考察,石器制造场的年代与新石器时代十分接近,或者就是属于新石器时代的早期阶段。虽然鹅毛口只是一处石器制造场,但透过这里的石器,还是可以看到一些当时居民的经济生活情况。
数量最多用于翻土的石锄,和数量虽少而被报告作者认为用于农业的石镰,似乎难于将其与旧石器时代的经济联系起来,而或与某种形态的农业有关。各种形式的刮削器、砍砸器、尖状器等,是用于狩猎、采集的工具。从工具的种类反映出,当时人们的生产门类已进一步扩大,狩猎、采集的同时,或许出现了原始的农业。
鹅毛口遗址发现的石器多由较大的厚石片加工而成。报告的作者认为,这里石器的加工方法及器物类型与某些时代相近的遗址中以细石器为主的现象相去甚远,是一处以大型厚重石器为主要特征的文化遗存,据此将其归入“臣河一丁村系”石器系统,认为它是这一系统在新石器早期阶段的继续和发展。
二
1981年,参加雁北地区文物普查工作的陈哲英、丁来普等人,又在鹅毛口窑子头村的“东岭”发现了一些细石器和类似鹅毛口古石器制造场遗址的石器标本,并在《山西文物》发表了《怀仁窑子头东岭发现细石器》。
怀仁县鹅毛口西北大、小瓜地沟一带,上世纪30至80年代,相续发现两处古石器制造场遗址(东岭称细石器),而且当时国家、省、地区、县文物部门的同志均参与了这项考察工作。据文物所的老同志讲,原存于县文物所的一千多件石器制品残品,由于保管条件有限,在上世纪60年代后期先后被北京大学考古系和雁北地区文物局拿去保管,故在怀仁县未保存任何实物。
此处石器以细石器为主,其形式与华北地区旧石器晚期及更晚阶段遗址中的细石器相近,同时,这里还存在与鹅毛口遗址相同的粗大石器。这个地点很有可能也是石器制造场的一部分,以制造细石器为主。如果这个判断不错,那么,这一发现,不仅扩大了石器制造场的范围,也丰富了石器制造场的产品,使人们对这阶段的石器生产有更全面的认识。从粗大石器与细小石器制造地点相对集中而存在着区域差别来看,或许可认为当时在石器制造中已经存在某种专业分工。
三
2014年山西省考古所史前考古研究部副主任,主要从事旧石器时代考古研究的专家王益人和怀仁文管所专业考古工作人员肖岗在鹅毛口南街村西山的二层台上发现了大量的粗细绳纹陶片、兽骨。清理残损的房址1座,为圆角方形半地穴式,方形边长约为2.95米。房址地面和墙壁都用石灰涂抹,厚度约为0.3~0.5厘米,在黄土与石灰之间还有一层约1厘米厚的灰色土夹层,石灰地面为整体平面,有用火痕迹,出土遗物以陶片为主,以尖底瓶陶片、宽带绳纹钵陶片、敛口罐陶片、夹砂罐陶片等。同时发现少量的石器、骨器。在山脚下原鹅毛河边的黄土断层上发现了另一处房址的横断面,此房址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在地平面的一角有挖下去的圆形火塘。这两座房址属于庙底沟文化早期,具有强烈的地域色彩,显示出中原文化与北方文化交融的特点,对认识晋、冀、蒙三省交界地区仰韶时期遗存有重要意义。
房址周边多为海拔1300米左右的山地。在古石器制造场遗址的西北、东北方向共发现洞穴10处,墓葬6处,疑是古人类居住和埋葬地。洞穴均位于阳坡避风的山崖上,山势陡峭,毗邻沟壑。古人类为什么要居于山崖高地,笔者认为一是躲避大型猛兽的攻击,二是防止被洪水冲走。这些洞穴在古石器场西北有9处,东北面仅1处。由于年代久远,多数洞穴外部已经坍塌,只有个别保存较为完整。调查中我们发现,有的洞室较小,有的洞内较为宽敞,大多积土较厚。在西北方向有一处洞穴比较完整,坐西向东,位于山体崖下3米处,从南侧进入。洞口高1米,宽1.6米,深3.5米。洞内前部有约1平方米的空地,有火烧的痕迹。后部为石质基台,高0.3米,恰似现代北方人家的火炕。基台距洞顶约1米,最高处达1.4米,洞体后部已坍塌。从现场看来,此洞穴应为古人类居住的地方。调查中我们还发现多处用石片砌筑的物体。现存6座墓葬的外形大多长约2米,高0.8米,宽度不明,用砂岩片石层层垒砌。依附在土崖上,墓葬长时间受雨水冲刷而垮塌,只剩一堆残存的石片。
早在1963年7月,著名旧石器考古学家、古人类学家贾兰坡就在怀仁县城西北10公里鹅毛口村西1公里处的瓜地沟内发现石器时代遗址,他在上世纪70年代《山西怀仁鹅毛口古石器制造场遗址》一文中推断∶“这个遗址虽然是个石器制造场,但我们相信它的主人可能就居住在附近,有些石器和石片的边缘上具有使用的痕迹就是证明。如果在附近能发现他们的住地和墓地,那将是一个非常完整的居民区。”笔者认为此处发现的房址、洞穴、墓葬就构成贾兰坡推断的完整的居民区。
四
原怀仁县文管所所长安孝文在考古调查时发现,位于怀仁县东南方向的河头乡下峪村南的山坡上有大量的古陶瓷碎片,陶片多为绳纹灰陶,有少量的夹砂黑灰绳纹陶片,只有满山遍野的陶片,没有石器。下峪村地处恒山山脉的北段,桑干河中下游,在山脚下河边的二层台上,有原始陶窑遗址,有大量的用火痕迹和火烧土。陶器残片上可以看出约有1/3有纹饰,主要是浅细绳纹、划纹、剔刺纹等,这明显是中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早期古人类的制陶工艺,那时只能制作一些简单的陶器,在修饰过程中主要使用精细石器进行简单加工,尽量让它们变得美观。从下峪遗址大量的陶片来判断,此处遗址应为中石器时代古人类的陶器制造场,说明一万年前的怀仁先民已经掌握了制陶工艺。
(作者工作单位∶山西省怀仁县文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