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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创作要反映现实生活,必然要扬长避短,围绕“诗—情—意”的递进结构原则,塑造形象、抒发感情、表现思想、彰显价值。
从“情感创造”入手,展现人的内心世界,正是现实题材舞蹈创作锚定的重要方向。这种情感的“真”与“美”并非囿于一己悲欢,而是表现人们共通的情怀、无私的奉献、奋斗的人生。
情节与人物命运结合,心理情感与具象生活结合,美妙的舞动与生活的细节结合,是现实题材舞蹈的创作要义。
近年来,《天路》《草原英雄小姐妹》《敦煌》《逆风飞翔》等一批现实题材舞蹈佳作接连涌现,着眼于当下生活的精神表达与价值取向,立足舞蹈本体,勇于创新创造,不断探索现实题材的多元舞蹈范式,带来一系列有益经验与启示。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成为舞蹈艺术领域创作实践的法宝。
从根本上理解艺术真实与生活真实
现实题材是艺术富矿,关键在于如何开采和提炼。仅仅简单地复刻与图解现实生活,创作便会失去生命力;不注重内容与艺术形式的深度结合,不见鲜活的艺术形象与形象背后真实的生命情感,创作便会失去艺术表现力。只有深刻把握舞蹈艺术的特性和规律,从根本上理解艺术真实与生活真实、抒情与叙事的辩证统一关系,才能达到求“真”求“美”的艺术创作境界。
具有无言之美的舞蹈艺术,肢体动作的抽象性、模糊性与多义性,决定了其审美特性和诗学品格。舞蹈创作要反映现实生活,必然要扬长避短,围绕“诗—情—意”的递进结构原则,塑造形象、抒发感情、表现思想、彰显价值。思想情感是基础,是确保人物形象“内化于心”的重要前提。同时,饱满的艺术形象才能成为阐发精神价值的有效载体,这一点对舞蹈艺术尤其重要。如,中央芭蕾舞团的舞蹈作品《逆风飞翔》运用交响芭蕾的编创方式,通过舞蹈姿态刻画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过程中不同人物的形象与心理,创作重心不是具体的客观事件或情节,而是人的思想情感与精神状态。
从“情感创造”入手,展现人的内心世界,正是现实题材舞蹈创作锚定的重要方向。这种情感的“真”与“美”并非囿于一己悲欢,而是表现人们共通的情怀、无私的奉献、奋斗的人生。比如,上海歌舞团创演的舞剧《朱鹮》参考朱鹮“涉”“栖”“翔”的优雅姿态,充分展示朱鹮灵动的形象,加入了人类与动物关系的艺术处理,体现出独特的戏剧张力,其传递出的绿色发展理念、可持续发展理念,带给观众情感共鸣和思想启迪。第十三届中国舞蹈“荷花奖”民族民间舞获奖作品《阳光下的麦盖提》遵照传统的“刀郎木卡姆”的形式结构,将山东鼓子秧歌、生活化的动作与新疆舞巧妙贴合,通过滑冲步、踏步旋转等典型步伐和独特动律,塑造出粗犷健美、沉稳有力、开朗自信的人物群像,通过人物的精神风貌反映时代生活。创作者注重挖掘题材背后鲜活、真实的生命情感,使艺术形象拥有了直抵人心的力量。
发挥舞蹈“长于抒情”的优势
如何通过建立一个有效的结构,围绕人物的思想情感展开对形象的塑造,是现实题材舞剧创作重要实践方向之一。从既往的“文学结构”向“舞蹈结构”转移,需要发挥舞蹈“长于抒情”的优势。
舞剧结构包含情节结构、虚实结构、舞台空间结构等多个层次,覆盖了从内容、创作方法到舞台调度等多个维度。创作者必须在对多种结构技巧熟稔于心的基础上,进行具体的结构方法创新。如何将文学叙事的故事文本转换为舞台叙事的“场幕次”?如何按照主客观视角完成情节的虚实转化?如何进行舞台空间的设计布局?这些问题都需要创作者对作品进行整体布局考虑。
获得第十六届“文华大奖”的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天路》均采用复调叙事的方式,将事件的情节线与人物的情感线、心理线交织融合,甚至一些情节铺排本身就是为人物内在的精神成长铺路架轨。舞剧《天路》在重大现实题材创作中寻求结构上的突破创新,围绕青藏铁路的修筑过程和剧中人的心路历程,完成了主客观世界两条“路”的筑造。通过父母、战友、藏族乡邻等几组人物关系及情节设置,将军民情、友情、爱情等一系列情感与情节内容交织融合,描摹一代铁道兵真实的筑路青春,兼顾情理结构与事理结构、因果逻辑与时间逻辑的平衡。《草原英雄小姐妹》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舞剧在原有题材的叙事基础上融入当下视角,将时隔半个多世纪的两代小学生进行对照,在双线并进的舞剧结构里,巧妙运用多媒体形式,将心理空间巧妙转换为主题的演进力量,恰到好处地刻画了小英雄形象。两部剧作都致力于对结构的深度探索与创造创新,引领观众走进角色的精神世界,引发共情。
现实题材舞蹈创作,要借“虚”言“实”,这个“虚”,指的是通过表现人物的情感世界来表现现实生活,深刻开掘人物丰富的内心轨迹。同时,现实题材的舞蹈创作绝不能脱离生活之“实”,要做到“言之有物”,必须有真实可感的人物个性以及现实生活细节把握之上的精神观照。情节与人物命运结合,心理情感与具象生活结合,美妙的舞动与生活的细节结合,是现实题材舞蹈的创作要义。
完成舞蹈语言的创造性转化
艺术创作的根本在于提高原创力。任何一门艺术都有独到的创作规律与方法,脱离其特性的探索与创新无从谈起。舞蹈动作有别于杂技等样式,具有形态上的技术化、程式化和审美上的风格化、经典化等规定性。舞蹈创作必须通过有效的动作建构叠加形式建构,表达感性的“情绪色彩”或“形式意味”,从而让观众获得一种综合感知和审美想象,这正是观众欣赏舞蹈艺术的意趣所在。
近年来涌现的现实题材舞蹈佳作,涵盖现当代、芭蕾、民族民间、古典舞等不同门类舞种风格,都是深谙动作建构与形式建构的方法,完成舞蹈语言的创造性转化,塑造可观可感的艺术形象。
第十二届中国舞蹈“荷花奖”民族民间舞参选作品《老雁》通过提炼蒙古族舞蹈的典型形态与动律,形构出一双生机勃发的翅膀,使老人对青春和生命的留恋之情跃然台上。中国舞蹈家协会“2016年青年舞蹈人才培育计划委约作品”《我和妈妈》是当代舞,展现一对母女关于人生理想、生活状态与情感等方面的分歧交融,作品实现了动作表达与语言表达相结合的形式创新,叠加复杂的调度技术,创造出丰富的语言形式结构,在舞蹈动作的变化与重复中,将情感推至高潮。芭蕾舞剧《敦煌》不仅向观众们呈现瑰丽厚重的敦煌艺术,更聚焦“敦煌人”,以第一代敦煌研究保护者为原型,刻画敦煌艺术与“敦煌人”的故事。在使用芭蕾艺术语汇的同时,大量借鉴中国传统艺术形式,融合戏曲等中国文化元素,形成具有鲜明民族风格的“中国芭蕾”。
新时代新征程上,舞蹈创作者要持之以恒地深入生活,持之以恒地“身入、心入、情入”,增强艺术原创力、感召力和生命力。通过更多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文艺作品,回应时代命题,以舞载道,以舞化人,书写和记录人民的伟大实践。
(作者为中国文联舞蹈艺术中心常务副主任)
制图:赵偲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