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的一个同事,多年前在医院把自己的一个双胞胎男孩和临床妇女生的一个双胞胎女孩互换了,两个孩子的命运一下子被改变,引出了双方家庭成员情感上的跌宕起伏,现在说起来还让人唏嘘不已。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母亲在市里面的一个行政单位工作,单位的一个男同事姓赵,东北人,长得英俊,我从小到大一直给他叫赵叔,记忆中还和家人去参加了他的婚礼。
赵叔结婚一年了,多次在公开场合说希望以后自己的孩子是女孩,他特别喜欢女孩子的文静的样子,在单位见到同事带来的女儿,他总会从兜里掏出一颗玻璃纸包装的水果糖,再捏捏她们的小脸蛋,让她们叫自己一声“叔”,再把糖递给她们,对女孩是稀罕的不得了。
没多久赵婶怀孕了,得到消息的赵叔欣喜地骑着自行车,飞快来到街上的新华书店,买来了儿童的宣传画,全是女孩子笑眯眯的模样,给家里的每一面墙都贴上,让赵婶时时都能看到她们天真甜美的笑脸,希望她能帮自己圆这个梦想。
赵婶看到丈夫痴迷女孩的态度已近癫狂,心理压力特别大,怕生个男孩对不起他。半年后做产检时,医生用听诊器听到了两个胎心,告诉他们是双胞胎,夫妇俩激动万分,赵叔心中暗自祈祷,如果是俩女孩该有多好,老天保佑啊!
可老天好像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赵婶生了两个男孩,赵叔坐在产房门口唉声叹气,让护士长对他好一通训斥,赵婶则是觉得没有完成任务,委屈的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
《圣经》里有这么一句话“当上帝关闭了一扇门时,也会偷偷打开一扇窗”,这句话很富有人生哲理。正当两口子在忙着照顾孩子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个郊县大山里的孕妇,因为“脐绕颈”,从县城医院转到了市医院,医生连夜给她做了“剖腹产”手术,巧了,人家生了两个女孩,把她老公气得脸色发青。当时农村封建残余思想特别严重,认为女孩力气小,农田里需要壮劳力,男孩自然抢手。
两个对“结果”都不满意的大男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交起了心,越聊越觉得有缘,越聊觉得关系越近。第二天早上,护士长看着聊了一晚上的两人,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你俩家交换一个,不都如愿了吗?”两人一拍大腿,醍醐灌顶,连说对啊,换一个不都儿女双全了吗,多好的事啊!
女人心软,总觉得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舍不得换,奈何男人当家,改变不了。
出院的时候,赵婶闭着眼哽咽着抱起一个孩子递给了对方,对方也是随便划拉一个递给了赵婶,赵婶问赵叔身上还有多少钱,都让他塞到自己儿子的襁褓里,对方将一个小铜锁也塞到了自己女儿的包袱里,两家人就此别过。
赵叔赵婶对这个女孩视同亲生,家里有啥好吃的都先给她吃,两个孩子争玩具,赵叔总是要揍自己儿子一顿,看着感觉胜利的女儿不停地蹦蹦跳跳,赵叔也感觉到开心。
时光如白驹过隙,孩子们都长到了16岁,女孩已经亭亭玉立,进入了青春期,但由于娇生惯养,没有学好,加上正逢改革开放初期,国外一些不健康的东西进来了,影响着青少年的成长。
女儿穿着喇叭裤红拖鞋,掂着录音机,播放着靡靡之音,招摇过市,天天跟着校外的小地痞混,经常旷课,老师把赵叔赵婶叫到学校好多次,让把女孩领回家,她自己不学习,还捣得别的同学没法上课。
“啪”,赵叔气得第一次打了女儿,她到了叛逆期,直接摔门而出,住到了闺蜜家,赵婶去叫了好多次,也叫不回来。
看着不成器的女儿,伤心至极的两口子想自己送出去的亲儿子了。赵叔利用星期天,拿着护士长当年给的写有对方家地址的条子,坐了大半天长途公共汽车,到了县城,又搭马车才来到村子里,找到了对方的家。对方两口也挺热情,先是询问自己女儿的情况,赵叔笑着说好着哩,然后他们领着赵叔上到了屋后的半山坡,找到了正在放羊的男孩。
看着穿着破烂,手拿鞭子,头发凌乱,表情呆滞的儿子,赵叔心里特别难受,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临走时叮嘱儿子好好放羊。
回到家,赵叔把情况讲给了赵婶,两人是抱头痛哭,决定把儿子接回来,不想看他受罪,又把情况给女儿说了清楚,谁知女儿听了,说他们在骗她,不肯相信。
赵叔两口掂着重礼来到山里,把自己想法给对方两口说了,起初人家死活不同意,毕竟从小养大,有感情了。
赵婶说带孩子走并不是让他不认你们了,而是让他能有个好的归宿,过上好日子,将来能更好孝敬你们。
赵叔又给了对方不少钱,只当是多年的抚养费了,对方两口才勉强同意。
儿子是接回来了,可女儿不愿意了,她认为他是鸠占鹊巢,反客为主,于是三天两头回家闹腾,气得赵叔要跟她断绝关系。
儿子是农村户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还吃不上商品粮,赵叔两口省吃俭用,想方设法让孩子吃饱饭。
赵叔给组织上打报告,一五一十把自己家的困难写出来,要求解决孩子的城市户口问题,但领导说得等,排队需要解决户口的家庭很多,没有批准。
女儿的亲生父母也来看过自己的女儿,但女儿对他们特别冷淡,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毕竟没有养育之恩,他们也是伤心了,对赵叔和赵婶说只要她自己生活好,感到幸福就行了。
后来赵叔让男孩当了兵,占的农村青年当兵指标,男孩也挺争气,军事训练刻苦,第二年参加了夺取老山的战斗,击毙两名越军,立了二等功,复员时不但户口解决了,还能安排工作,赵叔让他去县里的法院工作,可以常回山里的家照顾他的养父母。
女孩后来嫁给了当地的一个“黑社会”,开了歌厅挣了钱,就开始吸毒,没钱了就跟着丈夫去非法“搞钱”,没几年就被公安机关抓获,判了十年。赵叔气得在屋里大骂她,骂完之后带着赵婶去了她亲生父母家赔罪,说自己没有把他们女儿教育好,对方两口文化水平不高,但深明大义,说路是她自己走的,跟谁都没关系。
我们这个城市小,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聊天时经常提起来,让人警醒,让人感叹,有时候感觉命运真是捉弄人,但同样的条件,不同的人走的路不一样,这是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产生的作用。生活是美好的,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