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恒妮 北京盈科（宁波）律师事务所律师
编辑：贾方方
出品：婚姻与家庭杂志
拿到丈夫签署的《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年逾七十的郑阿姨总算松了口气：“王律师，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帮忙，真不知道我要被这段婚姻折磨到什么时候……”
01
分居9年，婚姻名存实亡
说起和刘伟强的婚姻，郑阿姨也曾经历过一段甜蜜的幸福时光。那时候刚结婚，刘伟强在厂里赚钱养家，郑阿姨卖水果补贴家用。
一年后，女儿小芳出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夫妻俩的共同努力下，三四年时间便住上了自己盖的房子，之后又新建了两套房。
日子好了，问题也来了，刘伟强竟染上赌博的恶习，经常夜不归宿。郑阿姨一劝他，两个人就吵架。
后来，刘伟强总输钱，动不动就打骂妻子和女儿。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郑阿姨只能忍着，尝试耐心沟通，劝说他回归正道，可惜一直无果。
2012年房子拆迁，刘伟强更加变本加厉，把所有拆迁款挥霍一空，还欠下巨额赌债，在一次夫妻激烈争吵后夺门而出。本以为丈夫出去几天就会回来，没想到却自此开启了长达9年的分居生活。
“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生气，想劝他回家。给他打电话，他接起来什么也不说，只是沉默地挂断；给他发信息说女儿想他了，他倒是回得情真意切，说对不起女儿什么的。见他不像从前那般飞扬跋扈，我以为他想通了，谁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离家出走后，他开始每个月回来一趟跟我要钱，不给就打……”
“我真的受够了，可又不敢惹怒他，只能试探性地跟他提离婚。结果，他不做任何回复，还把我拉入黑名单。我想，这样也好，如果他不再来纠缠，顶着名存实亡的婚姻又如何？我一个人带着女儿反而过得更好。可是，好不容易打算开始一个人的生活了，他又出来问孩子怎么样了……”
后来，郑阿姨从他人口中得知丈夫和别的女人住在了一起，觉得可能是个离婚的好机会。谁知，刘伟强矢口否认，挂断电话后一连消失了好几个月，不回家也不接电话。
分居期间，刘伟强还打起了拆迁房的主意。因为自建房拆迁后补偿的两套房子都登记在他名下，他想卖了还债。郑阿姨坚决不同意，他直接抢走房产证，把其中一套出售后置换成便宜的郊区房子。置换房子剩下的几十万元被刘伟强用于赌博，没两天就挥霍一空。
一年后，郑阿姨得知，丈夫屡教不改，又欠下60万元赌债。刘伟强要求郑阿姨和女儿女婿出钱替他还债，否则就要把另一套房子也卖了。但是，三人也无力还债。于是，刘伟强在一次归家后把房产证偷走了。
郑阿姨是一位非常传统的女性，觉得只要家不散，丈夫总有回头的那一天，所以一直隐忍、退让。但偷房产证事件发生后，她清醒地认识到，刘伟强之所以一直不同意离婚，只是把自己当成提款机和出气筒。哀莫大于心死，在女儿女婿的陪同下，她找到我进行法律咨询。
02
启动离婚，破解重重难题
郑阿姨告诉我，她的诉求就是和刘伟强离婚，拿回他偷走的房产证并过户到自己名下，刘伟强在外欠下的赌债不与之共同承担。
详细了解案件情况后，我意识到这个案子最重要的是去查清这套房子是否已经被转移。因为距离刘伟强拿走房产证已有两个月之久，时间比较紧迫。我加班加点整理资料，帮郑阿姨提起离婚诉讼的同时申请了保全。为保险起见，我还去调查了房产是否已经被转移。在查到房产登记信息尚未更改之后，我松了口气。
然而，我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在保全工作进行期间，刘伟强将房子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贱卖并完成了过户登记。我们调查到，买方龙某还将房子抵押给银行办理了贷款。收到房款后，刘伟强迅速转移一大半钱款。
得知这个情况后，郑阿姨伤心欲绝，那是自己最后的养老倚仗啊！她质问刘伟强，他却拒不承认，表示房子没有卖掉，还在自己名下。被郑阿姨戳穿谎言后，刘伟强立刻反咬一口：“谁让你们不替我还钱？我还不起就只能卖房了！”
情况紧急，我马上启动返还原物纠纷诉讼，要求撤销刘伟强与龙某的买卖合同，返还房产，并同步提起对转移的房子的保全，防止刘伟强将剩下的房款挥霍一空以及龙某转移房产。
很快，刘伟强的银行账户被查封，他主动联系了郑阿姨。本以为是来道歉的，不想竟是威胁郑阿姨和小芳，要求她们赶紧撤诉，解封房子与账户，否则就要回家打她们。面对刘伟强的威胁，郑阿姨不知如何是好，担心就算赢了官司，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反倒松了口气，因为根据多年处理婚姻家事案件的经验，这是一个绝佳的谈判调解机会。从对方的态度可以看出，因为被查封了银行账户，刘伟强已经自乱阵脚。 在调解中，这相当于抓住了对方的软肋，能够化被动为主动。
在这个案件中，郑阿姨想要尽快离婚并拿回属于自己的房产，刘伟强则想要尽快解封银行账户，因为法院查封银行账户使其经济活动受限。所以，我立即提出约定时间进行调解。果然，刘伟强爽快地答应了。
到了约定时间，郑阿姨在女儿、女婿和兄弟、侄子的陪同下来到律所，刘伟强也在朋友的陪同下来了。两人见面分外眼红，场面一度失控。原来，刘伟强这些年不但把养老金、70万元拆迁安置费和一套价值200万元的房子挥霍一空，还欠下了80万元的高利贷。得知实情后，郑阿姨和小芳一度很绝望，连刘伟强的朋友也听不下去了，反过来劝说刘伟强，表示确实是他的不对。
调解陷入僵局。我首先把大家的情绪安抚住：“既然大家今天能坐到一起，都是奔着解决问题的目的来的，一直追究以前的事情也没必要，把事情解决了才能皆大欢喜。”
刘伟强听后连忙点头应和，并从包里拿出一份协议书，说：“前段时间卖给龙某的房子并非真实买卖，两年后房子就可以拿回来。因为年纪大了不能贷款，我只是请龙某跟她老公帮忙贷款，不过，贷出来的120万元已经花了一半。”又挥霍了60万元！郑阿姨彻底绷不住了，情绪失控，哭泣不止。
事情的发展超乎预料，我意识到单纯的“柔式劝解”已经行不通了，只能改变策略。我把刘伟强单独叫出了调解室，展开第二次劝说：
“既然来到这里，就说明你愿意调解。按照正常诉讼程序走的话，一旦经过法院审理，判离之后涉及财产分割，你属于过错方，判决势必对你不利。如今对你来说，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双方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把婚离掉。
我们把保全的财产解封，你也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财产，不然之后的养老金、工资之类的就算打进卡里，你也不能用。财产方面，你既然无法把握钱财，最好放在郑阿姨名下，她肯定不会挥霍，这样你之后的养老也有个保障。
还有，你欠的赌债自己还掉，赌债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不管怎样都是不需要郑阿姨来还的。我们把协议落定下来以后，郑阿姨和女儿也会念着你的好，女儿也会赡养你终老。”刘伟强听罢沉默半晌，最终表示愿意接受。
做通刘伟强的工作后，我回到郑阿姨和小芳所在的房间，同步了刘伟强同意将房子给郑阿姨的信息。但棘手的是，这套房子已经在银行做了抵押贷款，必须先把贷款还上才能办理过户。
刘伟强愿意将其账户剩下的房款给郑阿姨，但郑阿姨还要凑60万元还贷，银行才能解押。最终，女儿、女婿决定贷款凑够这60万元。面对刘伟强要求女儿养老的要求，小芳也表示同意。
最终，郑阿姨和刘伟强签订了离婚协议，结束了长达9年的分居生活，也为这段痛苦的婚姻画上了一个相对圆满的句号。
本文摘自《婚姻与家庭》杂志
原标题：嗜赌丈夫赖着不离婚，且看律师如何帮妻子脱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