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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长篇小说《女记者》第二部—第八章

美国一位著名作家说过,对于男人,流血只与疾病、受伤和战争相关联。但对人类的另一半女人来说,一生中却必须经受住无数次的流血,她们就像再生的火凤凰。

其实,所有的女人都不想折腾,都愿有个彼此真心相爱的丈夫,有个温馨幸福安宁的家,有份理想而固定的工作,度过她们短暂而美丽的一生。

然而,生活是冷酷无情的,往往各种各样的厄运,像巨大的浪头毫不留情地拍击溺水人一样,劈头盖脸地向她们打来,一次又一次地把她们推得离理想的彼岸更远……

林雪虹事业成功,但生活却是苦涩的。揭开她那坚强的外壳和特有的矜持,感受她那博大而痛苦的灵魂,品味她那困惑而悲伤的内心,洞察她真实的自我……

吴茂生惨死案终于见报了,并收到了振奋人心的社会效果和轰动效应,为吴茂生申冤指日可待;李翠萍的交通肇事案也有了着落,林雪虹如释重负,感到无限的欣慰和喜悦。

每当有件值得欣慰喜悦的事,或是事业上取得了成就时,林雪虹的内心就觉得越孤独、越空旷,越想有个人来和她共同分享这成就带来的快乐和喜悦,和她共同品尝其中的苦辣酸甜;每当她感到失意、遭受到挫折时候,多么希望能有人给她力量,更希望能躺在这个男人宽阔的臂膀里,默默地流泪得到温暖和安慰。

可惜,丈夫朱利民却不是这个人……

利民,是大特区A市数得着的大老板,他头脑灵活左右逢源,很会说话办事待人,天生就是一块做生意的材料。加之,建省成立经济特区的初期,他就跟随着人才引进的林雪虹从冰天雪地北方,漂洋过海来到了四季如春的A市。

当时的A市,百废待兴机遇特别多,他胆大心细敢于冒险,又肯吃苦耐劳,生意越做越大,涉及的领域也越来越广:电子、汽车、房地产、股票基金期货……大特区的土壤适合他发展,经济特区的灯红酒绿他活得如鱼得水。

生意是他的生命,生意给了他想要的一切。他在A市有家总公司,本省下面市县设有分公司,虽然路途并不遥远,他又有“奔驰”轿车,可他很少回家来。他回不回来与林雪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不回来她早已习惯了独自的生活,他回来她反倒觉得别扭心烦。

利民总是连声招呼都不打地就离家外出,一个月半年地回来一次,并且连个电话也不打没任何联系,仿佛他们彼此之间互不存在似的。他即使回来了,又马上出去,这个家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是一个出差的定点酒店。他不回来,不是去外地出差或住在公司里,林雪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在外面……她从不向朱利民过问这些情况,朱利民也闭口不谈,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已有几年了。

夫妻之间很少发生口角,俩人各住各的房间。平时,林雪虹只讲必要的事,话极其简短。朱利民向他讲话时,她也从来都是只限于答话。在局外人看来,也许认为这是一对儿静谧相安的夫妻,夫妻长相匹配,生活富裕,又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同事、朋友也都羡慕地说,林雪虹是个有福之人,事业成功,家庭幸福,老公会做生意,儿子聪明伶俐,住着豪华高档的别墅,开着“宝马”越野车,要啥有啥……其实,这都是表面上看起来的现象,而实质则不然。

难道生活中仅仅就这些吗?还有精神和情感上的呢!其实,现实生活中的林雪虹,在物质上是个富翁,在精神上却是个可怜的乞丐。

同时,林雪虹感到更加悲哀的是,没有人能够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汉代诗人卓文君的《白头吟》里有句千古绝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林雪虹宁肯不要物质上的一切,也希望能相遇一份真情,相守一生;有个志同道合,倾心忠诚、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一生相守,不离不弃,这是林雪虹梦寐以求的夙愿。可是,事与愿违,她和朱利民的婚姻,好似命中注定逃脱不了。

他们之间很冷,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屋子里总是弥漫着三月倒春寒的阴冷。

利民知道,林雪虹始终用一种愤懑的压抑和冷漠在惩罚他,她那平静、冰冷的眼神里,写满了他对她过去和现在所做的事情无法原谅和蔑视。他也曾想用温柔来融化她眼中的冰霜,想用殷勤来消除她心中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和阴影,但他始终没能做到。

林雪虹对他冷若冰霜、心如死灰,不仅是因他在外面拈花惹草生活不洁或……而是,婚前他给她造成内心深处的创伤和巨痛,就埋下了夫妻感情不和的种子……朱利民过去对她所做的一切,像条赤练蛇似的总是盘踞在她的心上,吞噬着她流血的伤口……

回忆过去是痛苦的。

自从朱利民发现了舞台上怀抱手风琴,为一群翩翩起舞女学生伴奏的林雪虹后,就着魔似地爱上了她,穷追不舍疯狂地追求她。但林雪虹始终对这个身着奇装异服、戴着太阳帽大墨镜轻浮的花花公子非常反感,觉得没有安全感,并高傲冷漠地加以拒绝。朱利民见得不到林雪虹,就煞费心机地用卑鄙的手段占有了她……失去贞操的林雪虹,觉得自己再没有资格去爱别人了,便强迫自己去发现朱利民的优点和长处,并渐渐地接受了他,死心塌地想嫁给他。可是,朱利民得到她后,又千方百计地想抛弃她,准备与另外一个女护士结婚!这对于当时为人师表的林雪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和耻辱!特别是在那个年代,人们把贞操看得比生命更重要。林雪虹绝望了,觉得自己再无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恨葡萄酒里的麻醉剂,

卑鄙无耻手段地占有;

无知无觉不要把我唤醒,

让我质本洁来还洁去……

后来,朱利民迫于社会舆论与单位领导的压力,良心未泯与林雪虹结婚了。婚礼如刑场,宣判了林雪虹爱情和情感的死亡。

女人切记:你一生只有一颗心灵,只有一次死亡;只有一次暂短的生命,只有一个永恒的信念。记住这一点,你就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就能战胜悲伤绝望……活下去,就是人生最大的胜利!

生命,是在不断地希望中延伸。为了腹中的泓儿,林雪虹活了下来。

时间的波涛,冲淡了林雪虹对朱利民刻骨铭心的仇恨,抚慰了那颗因朱利民给她造成创伤巨痛的心,使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不再淌血。

泓儿的出生,给林雪虹那黯淡的生命照进了缕缕阳光,给她无奈苦涩的生活带来了希望。这种希望像空气一样清新,像阳光一样灿烂,像芽儿一样蓬勃成长。

坚强、倔强,是她的个性;挣扎、拼搏,是她生命的特征。

噩梦醒来,林雪虹觉得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去死,太不值得了!于是,她坚强地站立起来,用顽强的毅力压抑着内心深处因朱利民所造成地强烈痛楚和伤害,把所有的爱、热情、精力、心血,全都献给了事业和泓儿。她拼命地工作学习,刻苦地写作,由一名普通的中学语文教师、业余通讯报道员,通过考试被择优录取,成为了家乡一名令人羡慕的新闻记者。

新的起点,像农民播下了种子,林雪虹播下了生活的希望!她更加贪婪地啃读一切文学书籍,常常一头扎进书堆遨游在文学的海洋里,汲取着精神上的食粮和营养:鲁迅的杂文是多么的幽默辛辣有战斗力,普希金的《致大海》多么激励鼓舞人心,叶圣陶的《倪焕之》写出了现代有志青年人苦闷徘徨的心境,夏洛蒂勃郎特笔下拖出一个性格倔强愤世嫉俗的新兴女性……这些光辉灿烂的名作,犹如一扇扇窗子打开了她智慧的心扉……而她生平最喜欢的外国四部名著《简爱》《德伯家的苔丝》《飘》《复活》中的女主人公,为她寻找到了人生的真谛:

简爱的倔强坚强,敢于反抗争取自由和男女平等;台丝的善良刚毅,敢向害她占有她的男人复仇杀人,而其悲剧就源于那种顽固的贞操观念;郝思嘉正直真诚娇柔豪爽,浪漫而又充满幻想,“痴”得要命,“傻”得要死,爱不得其所爱,终落个麻木酸楚、世事皆空之感,还有她那主宰命运的决心;玛丝洛娃的淳朴聪慧敏锐疾恶如仇,当她怀着身孕抱着幻想赶到火车站,站在风幕中眼望着占有了她的男人,悠闲自得毫无责任地坐着火车远去时,她再也不相信什么上帝真诚和命运了……

女人经历过不幸痛苦失望、苦闷徘徊绝望后,只有两条道路可走:或沦为弱者似玛丝洛娃堕落为妓女,或是化为强者似筒爱以振奋。

林雪虹所选择的是后者,她走向了一条自强不息百折不挠的道路,像《飘》中女主人公郝思嘉一样:坚强,独立,积极,永不绝望,永远与命运抗争。

面对新的起点,林雪虹忘掉所有的不幸和痛苦,白天马不停蹄地深入机关,学校,工厂、军营、医院、农村,像一只辛勤的蜜蜂飞来飞去,寻觅采撷,捕捉新闻;晚上抱着孩子写,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地写……忙碌,赶走了痛苦和忧伤;泓儿占据了她的心灵和柔情。透过滚滚红尘之隙,她洞见了一个更加真实的自我,正在超越脆弱,变得更加坚强。

女人的不成功,主要原因是缺少磨难和压力。林雪虹经历过那生与死的痛苦磨难和苦苦挣扎,她的目标更明确了!她仿佛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股清泉正破岩而涌,它涌动着的那美妙的音乐来自遥远理想彼岸……

六年后,为了重新活一场,林雪虹为家乡那片黑土地的父老乡亲,留下了一部报告文学集《路在脚下》,便把自己脚下的路延伸到南方经济特区A市,走进了《海川日报》,开始用她那饱蘸激情的笔和炽热的爱,记录着大特区超常规发展的脚步和绚丽景观,描绘省会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谱写红土地开发建设者的汗水与苦乐交织的付出;她胸怀坦荡敢言人所不敢言,以笔做刀枪,凭看锲而不舍的拼搏精神,用良知和热血为人民鼓与呼,挥动她手中的椽笔,宣传真善美,鞭挞假丑恶,为弱势难告的人主持公道。

仅仅几年的时间,林雪虹已是硕果累累,缀满枝头,誉满天下。

回到了现实中,林雪虹觉得无论身心都感到无限的疲惫,似冲锋陷阵地战士拼命刺杀后的那种疲惫和懈怠。

她今日早些下班回家,是想做点自己喜欢吃的可口饭菜,饭后写完几篇追踪报道的稿子,好早点休息,睡个安安稳稳的觉。

林雪虹孤零零地一人在做着晚饭,环顾四周,整座别墅空旷旷的,她的心也是空荡荡的,情不自禁地觉得有些伤感。她在想,如果自己有个体贴入微、知冷知热的丈夫,见她奔波劳累了一天,做好一桌子的饭菜,等她回来俩人一起坐餐桌前,津津有味地吃着聊着,那该是多么地美好幸福啊!

可是……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丈夫朱利民

她和朱利民本不是同类的“鸟儿”,却锁在一个“笼子”里面这么多年,这也算是一个奇迹!

蓦然,宋朝钱唐女诗人朱淑贞的一首诗,浮现在林雪虹的脑海:

这位才华横溢、诗词皆工的女诗人,婚前的生活是苦闷的,婚后的生活是不幸的。她与丈夫性格根本不同,情调完全迥异:一个是风格清高,一个是灵魂龌龊;一个爱好文学,一个是唯金钱为重的盐商,两个人没有共同的感情,也必然没有共同的语言。因此,她还在《舟中即事》中感慨道:

女诗人朱淑贞在这首诗中,深情地抒发了志不同道不合,嫁与他人不甘心的心情。

真是断肠人,写断肠诗!

林雪虹与古代著名诗人朱淑贞,是多么地同命相连啊!

林雪虹也曾多次地提出过离婚,心平气和、发自内心地对朱利民说:“请你在这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咱们离了吧!这样下去都痛苦,活得也都很累!离了就都解脱了……”

可朱利民却竟说:“我倒没有觉得痛苦啊!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互不干涉,咱们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宝贝儿子和人人都羡慕的家,你难道还不知足?!男人哪个不喜新厌旧,哪有猫儿不吃鱼儿的,不就那点破事吗?谁让你总是放在心上不忘折磨自己!你爱不爱我无所谓,我爱你就足够了!离什么离,我这辈子是不会和你离婚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并且一次次地撕碎了林雪虹写好的离婚协议书。

再不就是,林雪虹一提出离婚的要求,朱利民就装聋作哑像没听见似的,拎起皮包即离家外出,一走就是几个月才回来。有时候,林雪虹逼急了,他甚至跪下来认错哀求:“都是我不好,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是真心爱你的,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再说,为了儿子,我也不会和你离婚!雪虹,求求你,别离了……”林雪虹见他倒也真诚,心一软,这事又放下了。

就这样,林雪虹的每次提出,都被朱利民以软磨硬泡、胡搅蛮缠或不理不睬而浅搁。在经济大特区,对于事业有成的女人来说,离婚也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也同样受到社会诸多因素的制约,也要承受社会舆论的压力。她不想闹到法庭上搞得满城风雨,让嫉妒她的人幸灾乐祸,说她出名了就要抛弃老公,甚至造谣诽谤说她不正经……

英国著名学者沃尔波尔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凭理智来领会是个喜剧,凭感情来领会是个悲剧。”

林雪虹觉得生活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美好,生活生活生活的全部魅力在于它充满矛盾、动荡不定。世间万物,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有搏必有获,有获必有苦。再说,他们平时聚少离多,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有他却无他的清静寂寞生活

没有痛苦的人生,是空白的人生。世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也没我们感觉的那么糟糕。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要勇敢地面对,都要怀有一颗纯洁真诚的心善待世界,全身心地投入为人类和社会做贡献之中。只要你对人类、社会付出做出了贡献,社会必会加倍地补偿给你。林雪虹觉得,虽然她在感情方面失去了许多,但在事业上找回来了。

造物者既不会将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也不会叫沉沉夜幕压抑希望的一线光明。所以,她认了。她不想再为寻找人生真谛而徘徊,更不会为没有完美的人生而消沉,也不会为春风得意而随俗迁徙,她将挣扎如故,追求如依。

林雪虹不指望婚姻家庭生活幸福快乐,只要无风无浪无声无息,让她不分心思地干她的事业,也就心满意足了。因此,尽管她的家庭无色无香,她的生活又苦又涩,但为了给泓儿一个完整的家,她宁肯舍得幸福也懒得折腾。

高尔基说过:“爱孩子,这是母鸡也会的事。离婚不仅仅是两个成年人的私事,也是孩子的事。为了孩子,夫妻都应该做出忍耐和牺牲。”父母离异给孩子造成的伤害仅次于死,其幼小心灵深处的皱褶和伤痕,一生都无法熨平、愈合。父母的离异,孩子的心理肯定会失去平衡,过早地品尝人间辛酸和不易,加之自卑自怜,必然会导致孩子孤癖、怪戾、逆反、放纵等。总之,父母离异,不管是从心理还是生理上,不管是幼年还是成年后,对孩子的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为了泓儿,她只能委曲求全地维持着这名存实亡的婚姻,生活在这种痛苦与矛盾的夹缝之间。

林雪虹身边的人,都说她性格热情开朗豪爽乐观,浑身总是有使不完的劲儿,这是表面的她。其实,她内心是孤寂忧伤的,甚至有些沮丧悲凉,表面上的她,不是真实的她,这没人发现。其实,她是一个不能将精神与生活分开的痛苦人儿,所以,她的痛苦矛盾多,忧伤心酸的泪水也多。

同时,生活也给了林雪虹深刻的体会:在这个年代的婚姻,有多少家庭不是靠孩子来维系的啊?痛苦的人儿又不止我一个!每当想到这些,她也就忍了。

林雪虹还从辩证的角度,得出了这样深刻的启示:假如没有朱利民给她造成巨痛的创伤和伤害,她现在完全会是另外一种性格类型的女人,完全过的会是另外一种方式的生活

一个依附男人小鸟依人地过着舒适幸福生活的女人,一个把重心放在家庭丈夫孩子身上、自己甘当配角的生活型女人。不会成为一个真诚执着疾恶如仇有个性的女人,一个功成名遂事业型的女人,更不会成为一个置自己生死不顾除暴扶弱的女记者。

一个女人事业的成功,她的背后除了真诚执着的追求外,还有一串串艰辛跋涉的脚印和滴滴苦涩的泪水,及生活给予她的酸甜苦辣……

人生无论得到,还是失去,尤其是婚姻,都是命中注定的天意。“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必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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