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则栋与尼克松在白宫玫瑰园握手时的瞬间。中间为翻译沈若云
前言
1971年3月28日,第31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日本名古屋举行。
中国代表团出席了这场盛会,也令世人瞩目,中国的乒乓球运动在世界上一直具有很强劲的实力,而在这次世锦赛中,中国也获得了七项冠军之中的四个冠军的骄人成绩。
当然这次世锦赛令人瞩目的绝不仅仅只是中国队的成绩,而是一个意外的上错车事件。
1971年4月4日,美国乒乓球运动员格伦·科恩从体育馆兴冲冲地走出来,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车,结果上车以后才发现,车上坐的都是陌生面孔,科恩很快发现自己错上了中国队的车。
由于当时中美尚未建交,车上的气氛一度十分尴尬,科恩站在车门口面对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中国队队员一开始也并没有想同他打招呼,还是庄则栋主动站起来与科恩握手打招呼,这才化解了科恩的尴尬。
庄则栋
虽然也有队友劝说庄则栋,不要理会他,可庄则栋却对队友说:他就是个运动员。
中国队的车一直将科恩拉回到了比赛场地,临走之前,庄则栋赠送给了科恩一块印有黄山图案的杭州织锦,而科恩翻遍背包,也只找到一个梳子,于是他尴尬的说:我想送你礼物,但是我只有梳子,总不能送你梳子吧。
科恩后来送给庄则栋一件和平标志和Let It Be字样的运动衫,回赠给庄则栋并与他拥抱。
这一无意间的动作,却是推动了中美关系的发展。
美国代表团正式提出了对中国的访问,可当时这份报告送到毛主席桌案时,毛主席一开始是不同意美国代表团访华的。
4月6日晚,就在文件送出去不久,毛主席准备入睡,听护士将参考消息,提到了庄则栋这件事儿,毛主席本已经有睡意,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当即决定,同意美国代表团访华。
4月10日,从日本名古屋结束比赛的美国代表团,自香港抵达北京,周总理亲自接见了美国代表团,并带他们游览了故宫、长城等。1972年4月11日,中国代表团应邀访问美国,并参观了美国底特律的工业基地,也代表了两国关系的逐渐的冰雪消融。
庄则栋与美国运动员科恩
历史性地握手
事实上就在1969年,尼克松就曾表达过要主动和中国和好的意愿,不仅如此,在出访亚、欧国家中,尼克松还宣布对中国放宽人员来往和和贸易交流限制。
尼克松也通过巴基斯坦和罗马尼亚两国,向中国传达想要对话的愿望。
为了给尼克松访华做铺垫,顾问基辛格作为代表来到中国秘密访问,由于当时的中美关系尚未正式破冰,为了摆脱记者的追踪,美国宣布:尼克松总统即将派基辛格博士于7月2日至5日到越南南方执行调查事实的任务,随即到巴黎同戴维·布鲁斯磋商。在基辛格赴巴黎途中,他将同泰国、印度和巴基斯坦官员们会谈。
基辛格自7月1日离开华盛顿后,在西贡、曼谷、新德里、伊斯兰堡都做了短暂的停留,8日抵达巴基斯坦的伊斯兰堡以后,基辛格于当天晚宴过程中,假装肚子痛,巴基斯坦总统叶海亚·汗总统宣布:伊斯兰堡天气太热,影响基辛格的健康,请他去那蒂亚加利的总统别墅休养,基辛格回到别墅后,于凌晨四时乘坐飞机飞抵北京。
1961年4月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山东厅会见庄则栋
基辛格访华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尼克松访华铺垫。
也就是在基辛格秘密访华结束后几个月,中国恢复了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这一切也都令美国迫切想要同中国进行更加深入的交流。
1972年2月21日11点30分,美国总统尼克松乘坐专机缓缓降落在了北京机场,还没有完全走下舷梯,尼克松就伸出手,与周总理紧紧的我在一起,随后尼克松说了一句话:我是跨越太平洋与中国人民握手。
这次握手的意义确实非同于一般。
1954年,周总理率代表团参加日内瓦会议,而美国也派出了以国务卿杜勒斯与副国务卿史密斯为首的代表团。
杜勒斯为人傲慢,又被称为冷战骑士,刚走出日内瓦机场,杜勒斯就对记者说了这样一番话:(同周总理握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的坐车和周恩来的坐车,在日内瓦大街上相撞。
面对美国的举动,周总理却并未采取针锋相对的策略,而是告诫代表团成员:我方人员在任何情况下遇上美国代表团的人,都不要主动伸手要求和对方握手;如果美方人员主动来握手,礼尚往来,我们不要拒绝。
尼克松访华与周总理握手
可后来偶然的一次,一个美国记者在和周总理握手后,竟然取出手帕了擦了擦手,并将手帕塞进裤兜,还说了一句:我怎么跟中国的好战者握手呢?真不该!真不该!
周总理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显得很生气,而是也取出手帕擦了擦手,并随手将手帕扔进痰盂:这手帕洗不干净了。
杜勒斯在日内瓦呆了没多长时间就回去了,副国务卿史密斯主持美国代表团的工作,虽然他也遵守着杜勒斯的规定,却对中国代表团流露出想要交流的意愿。
史密斯与周总理的翻译接触后,大赞中国古老文明,翻译回去以后告诉周总理,周总理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开端:好啊,既然史密斯愿意而且敢于同我们接触,那明天休息时,我找他谈谈。
第二天会议期间,周总理与史密斯在吧台偶然相遇,两人的谈话十分愉快,谈完后,周总理礼节性的伸出手同史密斯握手,史密斯连忙将左手的酒杯倒到了右手,示意自己无法握手。不过史密斯接下来却做了一个意外的举动,他用胳膊肘碰了周总理的胳膊一下,这样既不违反规定,也算是代表握手了。
毛主席与尼克松会面
史密斯后来几次同周总理有过交谈,并且不止一次地表示对中国文化的喜爱,后来会议结束时,史密斯还在非正式场合对周总理说:会议即将结束,能够在这里和您认识,我感到非常荣幸和高兴,您们在这次会上发挥了很大作用!
虽然有史密斯这样的友好的举动,可中方对于杜勒斯不礼貌的行为始终耿耿于怀,这一点也被尼克松知晓,在来中国访问的路上,尼克松特意告诉身边的工作人员,飞机抵达机场后,不要紧跟着他走出舱门,作为美国总统的尼克松,要与周总理单独握手。
尼克松回忆录中称:我知道,1954年在日内瓦会议时福斯特·杜勒斯拒绝同周恩来握手,使他深受侮辱。因此,我走完舷梯时决心一边伸出我的手,一边向他走去。我们的手相握时,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虽然根据王炳南、熊向晖的回忆中称:有没有周恩来与杜勒斯在会议期间碰面,周恩来主动伸出手来,而被杜勒斯拒绝的情况呢?我可以肯定地说,没有。
可尼克松在距离舷梯还有很远距离的时候,就主动的伸出手,这也表现了尼克松足够的诚意。
毛主席与尼克松
尼克松夫人独爱大熊猫
尼克松正式访华之前,除了基辛格外,还派遣了数次由高级官员带队的先遣小组。
时任外交部礼宾司司长的唐龙彬负责接待这些客人,并商谈出行的行程,可基本上每次出行,北京动物园都是必须要去的地方,尤其是动物园的大熊猫馆。为此还无数次的修改行程,甚至改变去八达岭参观长城,似乎在美国人看来,大熊猫是比长城更让他们在意的东西。
唐龙彬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觉得美国人也只是好奇,虽然中国的大熊猫作为国宝早已经名扬四海,可毕竟想要见到,还是非得来中国不可,唐龙彬觉得:毕竟熊猫憨态可掬,想不让人喜欢都难。
要说起来,西方对大熊猫的期待,其实早从十九世纪末就已经开始了。
1869年3月,法国博物学家阿尔芒·戴维德神父在四川雅安宝兴县的邓池沟(穆坪)教堂附近开展科学考察时,发现了大熊猫的存在。
尼克松夫人在北京动物园看大熊猫
戴维德发现大熊猫以后,立刻感到欣喜异常,在当地民众的帮忙下,戴维德抓到一只活的熊猫,可因为运送过程中气候炎热,大熊猫还没到成都就已经离世,戴维德将熊猫做成标本运送到了法国,立刻引起了西方列强的注意。
之后长达百年的时间里面,大熊猫被不断地掠夺。只不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些掠夺者都没有成功带回去活着的熊猫,直至1936年,一个自称是美国探险家的威廉·哈克利斯协同妻子露丝来到中国,在丈夫病逝以后,露丝成功捕获一只小熊猫,之后伪装成哈巴狗带上了船。从1936年到1941年,仅美国从中国掠走了9只大熊猫。
毕竟早期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国家,对于动物保护都不是很上心,一直到40年代以后,西方掠夺大熊猫的行为才在中国停止。
也的确,西方人对于中国的国宝大熊猫,始终持一种偏爱的态度,尤其是随着后来社会的发展,他们对熊猫的热爱更是逐渐水涨船高。
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总统携夫人访华,第二天尼克松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北京动物园看大熊猫,虽然来中国以后,她的行程是一改再改,但始终保留了去北京动物园的计划。
尼克松夫人在北京动物园看大熊猫
唐龙彬对尼克松夫人看到熊猫后的兴奋之感记忆深刻,在回忆中他称:虽然有专门的摄影组跟随,但她还是用相机亲自为熊猫拍照,喂它们吃东西,临走时还依依不舍,不断称赞熊猫可爱。
后来上街购物,尼克松夫人买了大量的大熊猫玩具,并数次试探性地提出想要大熊猫的想法,唐龙彬知道这种情况以后,立刻将这件事儿上报给了周总理。
由于事关重大,周总理并没有当场表态。
新中国建立以后,美国就曾数次向中国提出想要大熊猫的想法,虽然两国当时尚未建交,可并不妨碍民间交流,美国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稀有鸟类饲养场和美国芝加哥动物园曾在1956至1957年,提出以货币或者动物交换中国的一对儿大熊猫。
不过即便是诚意满满,中国也并没有立即答应,一来当时北京动物园也只有三只雌性熊猫,并且已经有两只答应送给苏联;二来当时中美之间的关系尚处于坚冰状态,因此没有同意。
尼克松参观北京八达岭长城
1957年5月17日,北京动物园制定了一个可以交换的方案报到了对外文化联络局,联络局也同意了北京动物园这个交换方案,可由于需要双方互派人员到对方动物园访问并领取交换的动物,美国国务院不同意与中国直接进行动物交换,因而此事作罢。
可即便如此,美国也并没有改变对大熊猫的喜爱。直至1972年尼克松访华,中方通过美国人员对大熊猫的关切,判断对方是想要大熊猫。
周总理:我们要送给你们两只大熊猫
尼克松访华时,为了表示诚意,也曾给中国带来了不少的礼物。
毛主席亲自接见尼克松时,尼克松就送上了两样礼物,一样是珍贵的月球表面岩石碎片,还有一样是美国国旗。
另外还有以私人名义送给中国的一个代表和平的瓷质天鹅,据说是由美国鸣禽硬瓷烧制大师爱德华·马歇尔·波姆亲手烧制的,还有一个水晶玻璃花瓶,而中方也本着友善往来的精神,赠送给尼克松双面苏绣以及花瓶等。
大熊猫
不仅如此,尼克松出席宴会时,使用的也是筷子,据说是为了给中国留下一个好印象,特意练习了一个月,当得知毛主席未能出席宴会的情况下,尼克松将自己所用的一只酒杯签名后赠送给了毛主席,毛主席收到这个酒杯后,十分喜欢,连同尼克松赠送的名片一起,后来一直留在身边。
对于美方对大熊猫的迫切需求,中方在实际考虑以后,决定答应。
在临别之前的一次晚宴上,宾主之间其乐融融,当时晚餐的餐桌上,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盒熊猫牌香烟,上面憨态可掬的熊猫形象,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尼克松夫人帕特看到了烟盒上大熊猫的形象,顿时有些爱不释手,宴会上不时地拿起来翻看。
周总理看到这种情况以后,上前微笑着说:你喜欢这个烟?
不不不。帕特连忙摇头:我只是对上面的熊猫感兴趣。
周总理指着参餐桌上的熊猫牌香烟盒说道:我们要送给你们两件礼物。
帕特还以为是要送给她香烟,因此连忙拒绝:香烟,不,我不会抽……。
周总理笑着解释了一番:不,不是香烟,我说的是大熊猫,我们要送给你们两只大熊猫。
帕特惊喜万分,指着烟盒上的熊猫对丈夫尼克松说:喂,理查德,周恩来总理说送给我们两只大熊猫!真的大熊猫!
兴兴与玲玲
友谊使者
答应送美国两只大熊猫后,中方也立刻着手开始进行紧张的忙碌。
对于这两只身份特殊的使节,中方投入了耐心细致的遴选,大熊猫的遴选需要遵循四个基本原则:年龄3岁左右、身体健康、体型适中、外观漂亮是挑选的4个基本标准。
头三个条件都好遵循,唯独一项外观漂亮,就难住了很多人,毕竟漂亮本身也是因人而异的。
在考察了四川、北京、宝兴等地以后,最终选定了北京动物园饲养的大熊猫兴兴和玲玲,出于尊重,美方也赠送给中国一对儿麝牛。
尼克松访华两个月后,这对儿熊猫就抵达了美国,一下子就点燃了美国人对大熊猫的热情,在运抵华盛顿国家动物园时,有8000多名美国人冒雨迎接,尼克松夫妇亲自出席了动物园熊猫馆的揭幕仪式。
两只熊猫在公开展出第一天,就有两万多人排着队想要一睹熊猫的风采,以至于造成了交通堵塞。
有关熊猫的周边产品风靡美国,连用来运送熊猫,上面写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字样的柳条箱,也被拿来公开展览,这一年,也被美国人称之为是熊猫年。
为了养活这两头大熊猫,美国人也可以说是费尽心血,大熊猫的日常食物中,竹子占据90%以上,稍微有一点不新鲜就不吃,对品质也格外地挑剔美国人十分头疼,只好向全国征集,一个叫南茜的孩子打电话给动物园,说他的父母都是中国迷,家里种着2英亩的竹子,工作人员经过考察后发现,就是他们想要的竹子,南茜家也成为了熊猫竹子的供应商。
玲玲作为雌性熊猫,曾在美国四次产下幼崽,可惜的是均未能成活,1983年7月1日,玲玲所产下的幼崽夭折,也就是这一天,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不仅发布了新闻公报,其设在瑞士的基金会格朗总部还下半旗全天致哀,华盛顿国家动物园为了帮助玲玲产仔,还专门从伦敦动物园借来了一头雄性大熊猫,可惜的是并未取得成功。
1992年,玲玲因心脏衰竭死于美国,享年23岁,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玲玲这时已经相当于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玲玲去世当天,全美各大电视台播报了这一消息,全美首都最大的报纸华盛顿邮报、华盛顿时报也刊载了玲玲去世的消息,医护人员从玲玲体内抢救除了100多个卵子,以便于延续玲玲的后代。
而兴兴比玲玲多活了7年,实际上兴兴的年龄比玲玲已经老太多了,全身多个器官已经出现了衰竭,动物园为了不让它再受苦,决定于1999年11月28日为他执行安乐死。
兴兴和玲玲作为友好大使的身份,共同见证了中美两国关系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