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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三里屯曾经的工人食堂,改造成一个长蘑菇的思想空间

很少走进某个地方有种“一愣”的反应,这是位于幸福三村五巷的postpost新空间给我们的第一直观感受。“这东西是干嘛的?”在这里,杂志、唱片、服饰、桌椅和灯……还有一个巨大的蘑菇,所有的材料与物以某种非常规的方式共存,形成一种独特的场域,以至于来者会一时间摸不着头绪。

从2019年4月出现在西城区羊肉胡同,到如今的2.0版本在三里屯开业,四年时间,postpost仿佛在进行着一种全新的空间实验,把严肃变得奇妙,把荒芜变为有趣。创始人萧勇自己都说:“在赚钱的同时让大家愣一下,也挺好的。”

六月postpost还在试营业,中午十二点才迎客,于是我们与萧勇约在了开店前拍摄。萧勇带着popo出现,那是他领养的一只狗,之前被赛狗狗厂遗弃,如今在他的照料下逐渐康复,但还是有些“分离焦虑”,只要主人不在视线范围便开始呜咽。

本科学经济,研究生主攻艺术和戏剧方向, 毕业后萧勇想着做一件既能利用上自己“经营头脑”的技能,同时又“好玩”的事儿,于是便有了做一个综合空间的想法。

上学那会儿他为了攒学费卖中古相机,一年差不多要寄几百个快递,便经常跟邮局的人打交道。“当时在美国的一个小城市,邮局的人很少,就那几个大爷大妈,我们关系处得特别好,我对邮局也有特别的好感。”这便是 “post” 的来由之一。后来读研,他开始学习当代批判理论,触碰到后人类、 后殖民等思潮,对“post”的语境有了一些逆反的抵触 。 “这个词原本就有多重含义,那‘之后的之后’会是什么呢?把它们放在一起似乎更有意思。” 于是,postpost诞生了。

与羊肉胡同店相比,新店的空间改建要艰难许多。 高,是萧勇初次走进这里的第一感受。“北京好像没怎么见过这么高门脸的房子,后来才知道这是50年代的工人食堂——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验证,但肯定是工厂的一部分,从绿色墙面就能看出来。”饭馆、理发店、酒吧……它还残留着多年来不同行业的人留下的痕迹。

位于幸福三村五巷的postpost 2.0

将近七米的挑高,三角形尖顶、长条形、封闭无窗,建筑基础条件可以说是糟糕的。外部要如何与这条街道的环境和人群适配,内部又要怎么安置那些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材料与物, 让“可供思考的,可供阅读的,可供穿戴的,可供使用的,和可供饮用的”的几个重要板块“相互支持但互不打扰”,成为了改造的巨大考验。

他们邀请建筑设计工作室“周迪和他的伙伴们”以及羊肉胡同店里楼梯的设计者Patrick一同完成这次空间的重生计划。“几乎把这儿整个都拆了,从地下的排水管道到暖气都重新铺设了一遍。”当然,最难的是如何让这个单一空间变得有趣,能给来到这的人产生新的视觉体验。 “从门头模糊的问号、到入口处类似便利店的销售空间,再一点点逐步看到整个空间的全貌。”有种曲径通幽的观感。

改造前空间的样子

接下来,家具也是个挺头疼的问题。选昂贵的知名的二手款式,没预算。选当下流行的、文艺的风格,舒适度不够。他们决定另辟蹊径:夜光棋盘的桌子,老上海洋楼风格的吊灯,萧勇还从沈阳买到了两张废弃的教堂椅,还有石家庄的一个调解庭淘汰下来的高达一米七的法官椅,“它们放在一块的时候,能让人产生一种‘混乱的不适感’。”

空间中的展览向来是postpost极为重视的一部分,在2.0中,“生长”成为主题。 那时由postpost出版的《北京蘑菇寻找指南》因独特有趣的视角而成为热门话题,恰好萧勇有个艺术家朋友叫巨巨,正在做大型的雕塑类作品,他便想,不如在空间做一个蘑菇吧!

巨巨一直使用“纸”作为其作品的输出媒介,“一座建筑重新开始被利用,拆解和建立的过程和折纸非常相似”。萧勇说,对方用了四个月时间把这些蘑菇完成,而且这些蘑菇的尺寸都是按照空间的建模来做的,非常厉害。于是,折纸蘑菇空间蔓延生长。

“生长”的蘑菇

如果说羊肉胡同店的内核是严肃的,那新店则更活泼、有态度。 除了新加入的唱片板块,出版物方面只有各种从视觉设计到内容都很“酷”的杂志和期刊,其中很多是首次在中国的书店出现。

如果你期待在postpost买到那些相对大众且知名的独立杂志几乎不太可能。“我们就希望卖大家没怎么见过的书。”这与萧勇读研究生时的兴趣有关,“就是所谓的图像学研究。无论音乐类的,建筑类的或者是设计类的东西都可以被放在图像学的框架里去分析。”关注图像与图像批判,这句话被写在品牌的公众号简介中。

萧勇记得当时教批评理论的老师讲本雅明,首先问他们的是有没有看过《行尸走肉》、知不知道卡戴珊,结果大家都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你没看过怎么知道现在社会上发生了什么?没看过读本雅明又有什么用呢?”老师说。

打那起萧勇就深谙无论是哲学评论、艺术评论或者艺术本身,都是要进入到社会生活中去的。 “在国内也一样,如果你问一个从事艺术行业的人看过《乡村爱情》吗?看过《乘风破浪的姐姐》吗?他可能会很自豪地说没看过,但我觉得这件事就是非常扯。就像你刚才看这张俄语报纸 (工人阶级的艺术,柏林) 的时候问我为什么上面竟然有BLACKPINK,因为它把整个视野放在了世界所有正在发生的事上,不仅仅是那些象牙塔里关注的东西,它还关注战争、关注社会、关注流行文化。”

德国、英国、日本、韩国、罗马尼亚……萧勇站在书架前为我们滔滔不绝的介绍,从标题到封面到装帧、内容,每一本都来自不同地方,都有它自己的故事。

思想和蘑菇一样,在空间里生长。

_Q & A

现代人还需要黑胶、需要实体杂志吗?

还需要 。因为书是一个有结构的东西,而且纸张有不同材质,这些是你从屏幕显示中完全不能获得的。 书可以通过巧妙的纸张设计完成不同类型的视觉效果,这是目前数字媒体没有办法完全模拟的。

黑胶唱片网上也能听,我自己绝大部分时间是在网上听,因为黑胶唱片需要一定时间制作,所以想听最新的可能在线是最快的。但黑胶唱片满足了一部分人某种“模拟时代”的回响,看到它会有一种满足感吧。我也不太迷恋这种东西,自己也不收藏,只是觉得定期需要介绍一些新的厂牌来丰富一下大家的文化生活。

蘑菇似乎是postpost很重要的元素,它代表了什么?

我们去年做了一本非常有趣的小册子叫《北京蘑菇寻找指南》。不知道你们在北京见没见过街头上那种两米左右高的玻璃钢做的蘑菇,绝大部分是绿色的帽子,上面有白点,然后大部分人也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即使是出生在北京的人有好多其实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我们就是想让大家讨论讨论这蘑菇到底是干嘛的,后来的确成为了一个公共话题,现在还不停的有读者投稿加入到找蘑菇的行列里。

如果硬要问蘑菇有什么象征价值,就是它把腐烂的东西变成了新生的、有能量的东西。它生长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我们也希望北京这些有趣的空间蘑菇一样,这长出来一个那长出来一个。

postpost如何跟当代年轻人产生连结?

我上研究生的时候好多时间是在图书馆里度过的,特别幸运的是我们学校图书馆会不停的买入一些新的杂志或者书籍。那些书还挺贵的,两三百、三四百一本,所以我也想让年轻人像我上学的时候一样能看到这些书。我们老店每一本杂志都会留一本样书不卖,现在那边可能就有一千本书能让这些想看但又觉得特别贵的学生过来翻翻。

但是对于一家书店来说能有50本不停更新的杂志还挺难做到的,包括唱片和流动的书架也是尽量让每个月轮换一次,能让大家看见世界各地出版的最新的东西。你说怎么连结年轻人?他们在这翻翻书,在这互相认识我觉得就挺好的。

未来,postpost还会有哪些新的计划?

之后会做更多东西吧,可穿戴出版物是我们未来会持续进行的项目之一。其实就是既赚钱又好玩的事,让大伙能在这种不期而遇的地方看见一些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让你在一个消费环境里突然间愣一下,停下来想一想事情可以了。然后多创造点工作岗位,再多找点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吧。

编辑:大蓝

摄影:双鱼笙笙

协助:HOdd.

部分图片由postpost提供

商务合作:Ruby 18611097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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