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李孟文
SPRING FESTIVAL
物转星移又一年，曾经年少不懂乡愁事，如今归来已是事中人。
小小的家中，有老有小，有说有笑，有锅有灶；柴米油盐，团圆无恙，幸福相伴。纵相隔万水千山，但乡音不改，远行的游子始终对故乡思之哀哀，念之恋恋。农历新春之际，我们纷纷背起行囊，撇下一年奋斗奔波的疲惫与病痛，带着思念与期盼，归乡见亲人。
今年，格隆汇编辑部继续推出《2023，我的归乡记》系列，本文为此系列第七篇《归乡记•五味杂陈》。
壬寅年的春节，放眼整条历史长河，或许也会有着某种特殊，但有多特殊，可能只有很多年之后再来梳理，才会有个相对明了的答案。三年了，很多人终于可以归乡过年了，包括我自己。
三年时间，即使放在漫长的百年人生中，也算不上长，如果放在永恒的时间长河面前，更是微不足道，短暂得如同一瞬。但，三年时间，放到具体的人和事上，却又显得如此漫长。有多少人，这三年来盼了一天又一天，盼着疫情的阴霾早点散去，重新恢复到热气腾腾欢歌笑语的清平世界。尤其是对很多民营企业的人来说，如果说度日如年可能有点过了，但要说每天都在各种煎熬中度过，似乎并不为过。
人在有希望，而现实又距离希望有差距的时候，追逐希望的过程，其实会显得格外焦灼和漫长。我们都很希望时间慢些走，能让青春永驻，但又希望时间快些走，但愿灾祸早离。
三年前，还是32岁，感觉还很年轻，三年没归乡过年，三年之后，过了35，迎来本命年，对时间和年龄，似乎有了某种异样的感觉。而立之年未立，不惑之年有惑，再加上这几年的各种折腾，让今年的归乡过年，充满了各种滋味。三年光阴的虚度，阴霾散去的喜悦，美好希望的曙光，未来形势的隐忧，游子漂泊的感慨，过年归乡的亲切，五味杂陈，如同一顿丰盛的年夜饭，酸甜苦辣有之，说不清，道不明。
不过有一点，还是能说明的，正因为五味杂陈，才是真正的生活，也才是真正的人生。过去已去不用说，未来如何不好说，都如梦幻泡影，眼前的五味，才是真实的体验。只有体验着五味，才可能真正感受到社会之实，人生之美。
01 辛味
中国人对辛味的偏爱，似乎远远高于其他国家的人。而到底什么是辛味，辛味又是什么样的味道，也没人能说得清，反正就是这种感觉，葱是辛味，姜是辛味，花椒是辛味。做菜少了这些辛味，这菜似乎都缺了灵魂，要么味同嚼蜡，要么味气熏天，都让人难以下咽。而加入辛味之后，平淡如水的食材有了可口的味道，有些味道过重的食材，又得以中和，变得更加可口。
很多时候，我就在想，中国人对辛味的偏好，已经从吃食上升到了一种人生境界。平淡如水的人生，和曲折多磨的人生，都是两种极端，一种过于淡，一种过于重，只有加入点辛味，虽然艰辛，但却更显美味。
三年以来，没有归乡，这次归乡，从拉萨到昆明，计划着先乘火车到成都，再从成都中转到昆明。本想着反正时间也不赶，可以在火车上慢悠慢悠地喝口小酒，顺便看看车外的风景，睡两个晚上，就轻松抵达。没成想，只买到拉萨到那曲的硬卧，后半段想着上了车再补，结果上车之后只能补到无座票。从那曲到西宁这段，也只好站着了，足足十七个小时。
无座票的记忆，还是在上大学回家过年那会，至今思之，印象犹深。整个火车上堵得水泄不通，一到晚上，横七竖八各种姿势各种空隙睡觉的。在火车上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么些在外打工人，一路艰辛，只为归乡几天过年，过完几天年之后，又重新出发。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一种往复，但我们中国人，似乎又觉得这种往复，才是艰辛付出的意义所在。归乡过年之后，会放下一身的疲惫，在新的一年又轻装上阵。只有在外历尽艰辛，才更能真切感受到家的温情，乡的根深。或许这种情感算不上多么高大上，但或许，这就是中国人不断奋斗前行最持久的动力。
02 辣味
在火车上，尤其是无座的时候，似乎瞬间没了胃口。原计划的卧铺，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看着小风景，看看书，累了睡一觉，现在都被无座的现实击得粉碎。在这种情况下，吃啥都没胃口，饿了最想吃点泡面，热热的，辣辣的，这样似乎能开胃提神。虽然泡面实在算不上健康食品，但人在旅途，又何必苛求太多呢。
辣味，似乎就是为着寻求刺激而生的。人的一生，不应该安于现状，得有一些挑战自我的意识和勇气，寻求一些更高的追求和更大的刺激，这样的人生，可能会更有味道。辣过之后，更觉有味，这或许就是辣味的意义。
车过青海湖，突然想起，两千多年前，霍去病年纪轻轻，就是在这个地方，成就后世无法仰望的不世之功。而以当时的条件，转战数千里，吃的，喝的，行的，睡的，各方面条件还不如我现在站着的。我们现在很人喜欢纸上谈兵，好像都能梦想着有朝一日也能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但事实上，却是有心吃辣，却又不胜辣味。
在车厢上站十来个小时，累了可以坐一坐，眯一眯，饿了可以吃辣，冷了可以加衣。即使是这样，也还觉得累得不行，想想历史上的霍去病那帮年轻人，想想诸多先辈，骑马行军，长途转战，那条件，比现在差远了。但就是在那样一种条件下，还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我们现在有吃有喝，能吃香喝辣，真得发自内心感谢我们生活在一个安定的环境中。
正是这样的安定，才让我们有多余的精力，去追逐各种未知的，刺激的，惊险的人生。
03 酸甜味
回到云南，第一件事，就是吃碗豌豆粉和米线。这两样美食，或许在其他地方那儿，不算什么美味，但在云南人心里，这两样东西，似乎是一辈子的记忆，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心心念念。别的地方也会有更多更好的美食，甚至于也能在某些地方，吃到云南米线，但那个味，始终是有点不大对劲，不如在云南吃得那么正，那么纯。
云南老家的凉米线凉豌豆粉，酸酸甜甜，带点香带点辣，调料看上去不算多，特制的酸浆，香菜，辣椒，再加上米线和豌豆粉特殊的味道，组合在一起，就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层次丰富的味道，这种味道，是在其他地方无法尝到的。
现在交通很发达，自然不会有“少小离家老大回”那种过于长期的宦游，但“乡音无改鬓毛衰”，却也是事实。走出去，你会尝到很多美味的美食，也会尝到很名贵的美食，但无论多好多贵的美食，似乎也无法抵消对豌豆粉和米线的执念。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人的口音会改变，容貌会改变，性格学识也会改变，但有那么一两样根深蒂固的东西，说不清也道不明，就是永远无法改变。
回到云南，一碗豌豆粉和米线下肚，心才算真正落了地。
04 香味
香味，是什么味道，不好说，很多美好的味道，都可以统称为香味。在西藏，春节的年味不是特别浓，而回到内地，各种年味的热气腾腾和年货的琳琅满目，让人感受到各种香味扑鼻。
今年的年，比较特殊。这三年，饱受疫情之苦的人们，应该说终于得到了暂时的解脱。虽然有不少人也经历着悲离的痛苦，但看着大街上人挤人车水马龙的景象，却又感受到了某种力量。
春节期间，舞龙唱戏杂耍的也不少，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在这样一个特殊时间节点，在驱散着阴霾，预示着希望。你似乎都会觉得，鞭炮那种刺鼻的硝烟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难闻，甚至于可以称得上一种香味。
中国经济的前途在哪里，国运在哪里，有的说在房子，有的说在金融，有的说在科技。我想，那有一定的道理，但不全对。伟人说，兵民是胜利之本，核心的意思，还是人民，也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而人民是谁，人民其实就是芸芸众生，无数微小的个体。无数微小的个体，才汇聚成了滔滔历史洪流，滚滚向前，谁也无法阻挡。
看着拥挤的人群，看着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霜，但在过年这一刻，却又洋溢着幸福感的一张张面容，心里边，似乎又充满了能量。归乡，就像是某种仪式，会让你的内心，更加坚实起来，坚实到足以克服任何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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