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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明代鲁王府的沿革与兴衰

兖州历史上第一部明代鲁王府研究专著《兖州明代鲁王府》于2019年1月正式出版。本系列将重点推介本书中的精彩部分,感谢关注!

兖州明代鲁王府的沿革与兴衰

杜心广 白懋林 杨陈丽

自汉高祖后(吕雉)元年(公元前187年),始设汉鲁国,封鲁元公主子张偃为首任汉鲁王。(注1)至元代末期的一千五百余年间,历经二十多个朝代,历代的鲁王府均设在曲阜。故本文专门以研究兖州明代鲁王府为宗旨。

元至正二十七年(1367),朱元璋、郭子兴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在南方各省夺取了大部分城市。十一月朱元璋派徐达为讨虏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军,统兵二十万开始北伐。十二月,徐达率军攻破兖州城,兖州入明。

1368年春,朱元璋在应天府(今江苏南京市)登上皇帝宝座,建国号明朝,称明太祖,年号洪武。明朝建国后,朱元璋为了实现“慎固边防、翼卫王室”“外卫边陲、内资夹辅”“上卫国家、下安生民”等安邦定国的国策,承历代旧制“分封诸王”以“藩屏帝室”。于洪武三年四月初七日(1370年5月2日)起,相继选择名城大都,正式分封长子朱标为世子,诸子为亲王。

按明代制度,亲王是地位最高的封爵。《明史·卷一一六·诸王传序》记:

明制:皇子封亲王,授金册金宝,岁禄万石,府置官署,护卫甲士,少则三千,多则至万九千人,隶籍兵部。冕旗、邸第、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伏而拜谒,无敢钧礼。朝廷对诸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如此即可形成屏藩之卫,又可防尾大不掉。长久之计,莫过于此。(注2)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序曰:兖州界青徐之域,当奎娄之分,山川盘欝之墟,舟陆辐辏之道,帝王佳丽之都,圣贤停毓之乡。朱元璋深谋远虑,宏图大略,建国之初,他就看准了古九州之一的兖州这个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的战略地位,毅然决定一反旧制,把鲁王府设在兖州,封自己宠爱的郭妃生的第十子朱檀为鲁王。明洪武三年(1370)四月,明王朝举行建国以来的首次册封亲王大典。朱檀这时才出生两个月,就荣幸地被人保抱着与八个哥哥同时受封,成为明王朝第一批被封的亲王。

清乾隆版《兖州府志》记:檀(国),炎帝之后。一曰灌檀,在今滋阳县境。

清光绪版《滋阳县志》序曰:滋阳为古檀国地,后属于鲁。自汉以来,皆名瑕丘。土地肥沃,民情淳朴。嵫山峙其西北,泗水绕其东南,河岱分灵,代生贤哲。《古迹志》记:“檀城,在城东北二十里。《地理志》:‘瑕丘有檀城,古灌檀也,周时侯国。’亦曰檀乡,又曰檀丘。……《路史》亦云:‘兖有檀乡。’”朱元璋认为将爱子朱檀封于檀乡、檀国之地,可保世代子孙繁衍昌盛,聪哲贤良,江山永固无忧。从此可见,朱元璋把爱子分封于这代生贤哲的圣人之地,是对其抱有多么厚重的期望。

朱元璋封朱檀为鲁王之后,即派朝廷重臣到曲阜祭孔,颁《明太祖遣祭阙里孔庙文》曰:

惟神昔生周天王之国,实居鲁城圣德天成,继述前王治世之法。虽当时列国鼎峙,其道未行,垂教于后,以至于今凡有国家,大有德焉。自汉之下,以神通祀海内,朕代前往统率庶民,目书检点,忽睹神之训言,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敬鬼神而远之,祭之以礼,此非圣贤明言,他何能道?故不敢通祀,暴殄天物,以累神之圣德,兹以香币牲斋茶盛式陈明蔫,惟神鉴焉。

布衣出身的草莽皇帝朱元璋,对至圣先师孔子满怀敬畏之心,继承历代帝王登基后尊孔、祭孔的惯例,为明君之举。

祭孔后,朱元璋遣派的朝廷重臣专门到兖州州城之中的舞雩台颁《封建鲁王祭告山川文》。(注3)(见本书鲁王府与兖城古八景一文)

朱元璋遣官致祭的《封建鲁王祭告山川文》,充满了他对幼子的爱怜之情,此文应出自于他的口授。

自古帝王家有“先造死、后造生”的说法,即帝王家的王子生下来或封王后,就要请风水大师为其选陵墓,建陵园。兖州府一带自古就有刘伯温为鲁王朱檀选陵墓的传说。民间传说刘伯温神机妙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阴阳两间的事他都能预知。他是朱元璋打下大明天下的军师,官至御史中丞、太史令,封诚意伯。他曾参与制定建立明朝的各种法规、制度,深受朱元璋信任。

刘伯温奉旨走遍鲁国山水为鲁王选陵墓,最后选定邹县城北的九龙山。此山连峰九座,由南往北入曲阜境内,逶迤如龙。这里群山环绕,向阳近水,藏风聚气,林木茂盛,碧色参天,历历如画。在九龙山最南峰号称“龙头”的南麓,居高临下,为鲁王朱檀选中王陵。王陵北依九龙山“龙头”,南与朱雀山顶峰遥遥相对,东为卧虎山(又名“青龙”),西为玉泉山(又名“白虎”)。此地实属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之四象、四灵之独特的风水宝地,陵前还有白马二泉,为白马河的源头。

鲁王陵园勘定后,武定侯郭英就开始在九龙山下为鲁王建陵园。

刘伯温为鲁王选陵的传说一直流传至今。2018年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关于荒王陵的专题报道,肯定了刘伯温为鲁王选陵的传说。同年四月,笔者考察荒王陵,站在复建后的明楼券门正中北望,看到九龙山山头顶部正好与荒王陵地宫券门正中相对。往南看,远处的朱雀山山顶又与明楼南券门正中相对。看到这里,心中不由自主地对刘伯温为鲁王选的墓址的方位而赞叹!

有关朱檀五岁时刘伯温去世,不可能为鲁王选陵的说法,只是片面之词。

明朝建国后,由于长期战乱和灾荒,形成了“中原草莽,人民稀少”的局面。面对因战乱造成残破的农业、经济状况,朝廷数次从山西往山东移民,兖州是当年山西移民比较多的地区之一。国家鼓励农民垦荒,兴修水利,减少税赋,与民休养生息,耕地面积逐渐扩大,人民生活也逐步提高。丰收之后的粮食,通过大运河运到南方,短短几年间,中原大地又恢复了生机,城乡逐渐富饶起来。(注4)

朱元璋封朱檀为鲁王后,即派鲁王的舅父武定侯郭英来兖州督建鲁王府,扩建兖州城。但在始建日期方面有两种不同的记载。清光绪版《滋阳县志》记:按《明史·地理志》载:

兖州府本元兖州。洪武十八年升为府。洪武三年四月建鲁王府,至此王就国,始升州为府也。领县二十三,首曰滋阳。据《明史录》记载:从洪武十三年(1380)起,仿(金陵)京城皇宫规制,建鲁王宫殿于兖州。(注5)

朱檀的母亲郭皇妃,是朱元璋非常宠爱的皇妃之一,曾摄六宫事。他的两个舅父郭兴、郭英都是大明王朝的著名开国将领。朱元璋命郭英来兖州督建鲁王府等建筑群,还有用他来辅佐、拱卫年幼的鲁王王权的用意。郭英自来兖州府之后,一直没离开兖州,直到病故葬于府城以北的安家庙。

郭英来兖州大兴土木创建鲁王府和扩大府城的工程,首先将旧州城往南扩大一倍有余。在府城中轴线北端,拆除了设在中轴线上的兖州州署衙门建筑,然后他又拆除原州文庙等大片官民建筑(见图1),建鲁王府宫殿建筑群。将原夯土城墙改为明城墙砖砖砌城墙,用糯米汁抹石灰浆砌明城墙砖,使兖州府城固若金汤。城高墙固的府城墙,使府城和鲁王府长期处在一个稳定富庶的历史时期。府城墙高三丈,垛高七尺,基广二丈四尺,周长十四里二百步。把原南护城河改为城中心的穿城河,同时引泗河水环护城河流淌。从鲁王府到兖州城南门的中轴线上开一南北大道,名曰御街。御街跨的穿城河改称为御河,亦称为玉河、河上架单孔圆月型桥洞,名曰御桥,同时在中轴线两侧各建东西两座御桥,开两条东西御桥长街。御桥以南开一条直通东西城门的御东大街、御西大街。鲁王府门前各开一条东西王门大街,南城门以里的对称轴线上东设鼓楼,西设钟楼,同时开一条东西长的钟鼓楼长街。几条笔直的大街彻底改变了旧城交通的面貌,尤其是御街和御东、御西大街平坦而宽敞,可“五马三车并銮而行”,所以这两条大街亦被称为“五马大道”。

在全依靠人力施工的明代初期,郭英要如期完成建鲁王府,扩兖州城并在城中同时建设东兖道道台衙门、兖州知府衙门。拆除了兖州署以东的都督府衙门建仪卫司、护卫等军事机关以及滋阳县署等府、县各级衙门和鲁王与府县三级祭祀的坛祠、庙宇、寺观。这些大、中、小型建筑同时开工筹建,需要从全国各地招聘精通木雕、石雕、砖雕、彩绘、油漆等各个方面的能工巧匠,施工的工人、运输的车辆、牲畜等各个工地加起来有数万人马。

当年为了取土用水方便,沿城东泗河西岸绵延十几里,建起了烧制琉璃砖瓦的琉璃厂、烧造明城墙砖的大型砖窑场,以及存放皇家建筑专用珍贵木料如金丝楠木等木料的大型木料场和与其配套的木工作坊。雕刻石雕的石料场和设在曲阜、邹县山区的几个大型采石场。众多的各类场所、作坊以满足建设这些规模宏伟的宫殿建筑群工程的需要。当年兖州府城东、城南两个方向,琉璃砖瓦窑和烧明城墙砖、方砖、八砖、青砖、板瓦、筒瓦的窑场与工匠食宿的工棚绵延十几里彻夜通明,烟火冲天。十几年间这些窑场、石场、木料场与各个工地上数万人马,车来车往,忙碌不停,一派紧张施工的繁忙景象。

这么多参与鲁王府、兖州城建设的工匠们,完成工程建设之后,有的返回原籍,有的留在各个窑场附近定居。今兖州城东南外环路以南的三个自然村前窑、中窑、后窑,即是明初建鲁王府、府城墙等建筑烧制砖瓦的窑场遗址,后来烧窑的工人们在此定居,逐渐繁衍成村庄。城东北的琉璃厂曾有七十二窑之称。除烧制鲁王府、官署、庙宇用的琉璃砖瓦之外,还担负起烧制曲阜孔庙、孔府、孔林专用的琉璃瓦,以至于除了兖州、曲阜工程的续建、维修工程之外,还曾为泰山上的庙宇烧制琉璃砖瓦,有的琉璃砖瓦窑的烟火一直延续到清代末期,烧窑工匠们在附近定居,形成一个有五百多年历史的大村庄。

据《明史·舆服志》记载全国藩封亲王府的建筑标准是:

城高二丈九尺,正殿基高六尺九寸,正门、前后殿四门,城楼饰以青绿点金,廊房饰以青黛,四城正门以丹漆,金涂铜钉,宫殿窠拱攒顶,中画蟠螭,帐用红销金蟠螭,座后壁则画蟠螭彩云……四城门,南曰端礼,北曰广智,东曰体仁,西曰遵义……亲王宫殿,门庑及城门楼皆覆以青琉璃瓦……惟亲王得饰朱红大青绿,其他居室止饰丹碧……中曰承运殿十一间,后为圜殿,次曰存心殿,各九间;承运殿两庑为左右二殿。自存心、承运,周回两庑至承运门,为屋百三十八间;殿后为前、中、后三宫,各九间,宫门两厢等室九九间。王城之外,周垣、四门、堂库等室在其间,凡宫殿八百间有奇。(注6)

此志所记为全国藩王府,是第一批藩封亲王府的统一标准,从中可知鲁王府内部的建筑规模。

《济宁古代简史》记:

鲁王朱檀,是明太祖第十个儿子,洪武十八年(1385)被封在兖州,并建起鲁王府。鲁王城位于今兖州城区北部,占地一千余亩,其内建有规模宏伟、布局谨严的鲁王宫殿。(注7)

从明万历版《兖州府志》中“兖州府城图”可知,郭英把鲁王府建在扩建后的兖州府城中轴线正北,鲁王府所处位置注明为王城,城四周有如城墙般的王城城墙垛口。王城设东西南北四城门和城门楼,唯王城正南门楼高大,设三洞券型城门。三城门中,正门为鲁王出入的专用通道,平时不开正城门,只开两边的城门。鲁王府正南门前中轴线上为鲁门阁,往南与中御桥、南府城门正相对,府城南门之间的南北大街为御街,中御桥下的鲁王府宫阙门前左为社稷坛,右为风云雷电山川坛。这两坛虽建在王城垛口城墙以南,但在府城图中仍显示在王城以南的三道界限之内(见图2)。

万历版《兖州府志》记:

王城,在府治正中,洪武十八年建。宫阙城垣,备极宏敞,埒如禁苑。盖国初上十王封国制也。宫殿诸名志不详著,殿前为重门,门前有坊,坊前为御街,街前为中桥,中桥左右东桥、西桥。王宫之左为社稷坛,坛其右为风云雷电山川坛。御街之前左为钟楼,右为鼓楼,亦各有桥。其阙西为长史司,城东为护卫,余不具述。(注8)

此志记述了鲁王府内外宫殿、御街两旁的建筑布局,宏伟壮观的规模,所记的重门即王城南三券洞城门上的二层重檐城门楼。坊为嘉靖四十年御敇为鲁恭王所立的仁孝坊。长史司以东中御桥以北,御桥街正中上有鲁王府宫阙,宫阙以里即王城的范围,而并非是垛口型王城墙以内才称为王城。因此,垛口型王城墙内,也可称之为鲁王府内城。王城阙门以西的长史司即鲁王府的王相府。王城东仪卫司以西的鲁王府护卫,嵫阳县署以南的任城卫都是鲁王府的下属机构,这三处机构虽然均设在鲁王府王城之外,但也属于鲁王府一千余亩的占地总面积范围内。郭英在城中心以中轴线布局建鲁王府,显示出皇权至上的统治威严。

本志这段记述与此志的兖州府城图,图中所记,以及与建置不同之处是社稷坛以南是鼓楼而不是钟楼,风云雷电山川坛以南是钟楼而不是鼓楼。笔者认为,府志府城图中的钟鼓楼图与志中记述不同,应为万历版《兖州府志》作者于慎行的笔误。

万历版《兖州府志》有关社稷坛、风云雷电山川坛的记述是:

社稷坛在王城内。春秋二仲戊日,鲁王主祭,府、县官陪祀。牲帛、祝号皆如令,甲乐用鼓吹。惟嵫阳附郭不建,州县皆有,里社各从其里。风云雷电山川坛在王城内。鲁王主祭,府、县官陪祭,乐用七奏。其在各州县者,春秋长史奉祀。如社稷坛,嵫阳附郭不建。(注9)

万历版《兖州府志》祠庙志中,除上述二坛外,还有十五座祠庙属于兖州府祭祀,其中的玉皇庙、三官庙、天仙行宫、诸天寺等庙宇属鲁王府所建。护卫旗纛庙在王城内,每岁霜降遗卫官致祭。任城卫亦有一座,祭典无闻。嵫阳县城乡亦有著名的二十二座祠庙、寺观。兖州府城内的府、县各级官署,鳞次栉比的衙门建筑与遍布城乡巍峨壮观的庙宇相互映衬,象征着人神共治的理念。

为了显现皇家建筑的威严高大,武定侯郭英督建的鲁王府建筑群的地势,明显地高出城区内其他民居建筑,从鲁王府阙门往北顺地势逐渐提高,象征王室宗亲步步登高之寓意。鲁王府建筑群提高地势和王城城墙大量用土时,除就近挖深王城护城河之外,王城内开挖了又宽又深的金水河,城外挖了许多大坑塘取土。王城内外的各个大坑塘与活水流淌的护城河相通,旱时能引水,涝时能排水,活水流动保持了水质清洁,坑塘里植苇荷、养鱼虾,又成为城市绿化生态环境的景观,也是古城人民的绿肺,从这方面可知,明代的兖州人就具有生态保护意识。

鲁王府建筑规模宏大,三座大殿,配殿后东西后宫,御花园一应俱全,极尽宫室台榭、亭阁之盛,碧瓦红墙,堂皇至极。各种奇花异木点缀其间。尤其那苍翠的古松柏,应为建王城之初移栽的古木。除樊英民先生著《兖史考略》中所述《陶庵梦忆》的《鲁府松棚》、《兖州鲁府松棚歌》赞鲁王府的两株古松:

“鲁府旧邸二松,高丈五,上及檐甃。劲竿如蛇脊,屈曲撑距。……便殿三楹,盘郁殆遍,密不通雨。”“泰山(松)或是其庙裔,殿上犹称五大夫”

之外,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还记有《鲁宗观题家园松柏各一首》:

茜园半亩徂徕松,松下真人十八公。

夜来玄鹤传仙箓,雷雨春明起卧龙。

西园半亩入云柏,顶天立地为真宅。

严霜烈日几沧桑,枝干不凋常赫赫。(注10)

盛赞鲁王府古松柏的四首诗篇,说明古松柏的年代比泰山五大夫松还久远且生长茂盛,古松柏既为王城内的一处盛景,也有王室期盼王府能如松柏一样长盛不衰的心理愿望。

武定侯郭英督建的鲁王府,不仅按礼制所规定的建筑设施齐全,其王室所需要的生活设施也应有尽有。鲁王府内建有供鲁王宗室日常生活必需的养鹿园,良医所定期到鹿园取新鲜的鹿角、鹿茸、鹿血为王室成员补养身体。屠宰所杀的鹿往典膳所送,鹿肉供王宗室享用。

鹿园一说源自明万历三十年(1602),兖州遭狂风侵袭,石磨飞扬,王城一鹿风送城北六里许。(注11)

明洪武十八年(1385),武定侯郭英督建的鲁王府建筑群按朝廷规定的日期,圆满竣工,万事俱备,专等首任鲁王朱檀来兖州鲁王府就藩。兖州鲁王府的建成年月比永乐十八年(1420)建成的北京皇宫,整整早了三十五年。有文章所说鲁王府仿北京紫禁城所建,其年代相距不符。

《明史》等明代文献所记:朱檀“幼聪敏,好文学,善诗歌”,“好文礼士,擅长诗词歌赋,很有文学修养”。朱元璋请翰林院学士周宣教朱檀学习文化,他学习认真,聪颖好学,过目不忘。周宣曾对朱元璋说:朱檀聪明好学,才气过人,将来必大有作为。朱元璋也对朱檀抱以厚望。

明洪武十八年前后,原来跟朱元璋南征北战打下大明江山的开国元勋、将帅们拥兵自重,功高震主,本就生性疑心过重的朱元璋对此恼怒不已。与朱元璋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好友开国元勋汤和深知皇帝心事,为消除太祖疑虑,率先自请解除兵权告老还乡。这时汤和已先后被朱元璋封为征南将军、征西将军,征虏将军、海运右副将、中山侯、统军元帅,以元功授铁券(即免死金牌),封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功特进荣禄大夫、枢密院中枢迁御史大夫、兼太子谕德、左都督、左栓国、信国公、议军国事,食禄一千石。

汤和生七子二女,长子封信国公世子,次子授山西太原府镇署总镇,三子授左军都督府都督,其他四子皆在军中担任要职。

在朝中、军中地位如此重要的开国元勋自请解除兵权,消除了朱元璋的疑虑。他深深地感怀汤和的功德,为了回报汤和一家,朱元璋下旨册封汤和长女为鲁王妃,并在朱檀就国兖州府之前与其完婚,这也符合“先成家、后立业”的民俗。

《明史录》记:洪武十八年三月

乙酉,册信国公汤和女为鲁王檀妃。(注12)

清光绪版《滋阳县志》记:

洪武间,上(朱元璋)轸念元勋,册信国公女为鲁先王妃。(注13)

因朱檀为首任鲁王,其后人亦称他为“鲁先王”。

鲁王朱檀与信国公汤和之女,一个皇家的亲王,一个是公侯府的千金小姐,可谓门当户对,汤和常来往于皇室,对朱檀也有较深的印象。当年二人成婚之时,在金陵皇苑曾引起朝野重视。

四月,鲁王于王妃成婚满月后,即在朝中重臣、随鲁王藩封的官员、鲁王府护卫、随从的陪伴下,在沿途旗罗伞扇开道,旌旗招展,乐号齐鸣,浩浩荡荡向兖州府进发。在朝廷钦定的吉日良辰,鲁王朱檀在朝廷重臣的见证下,所有兖州府各州县官员和随鲁王藩封的官员都参加了鲁王就藩鲁王府的藩封大典。

据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记:

鲁府,荒王檀。太祖高皇帝第九(十)子。洪武三年,郭宁妃生,是年四月册封。十八年之国,兖州升州为府。洪武二十二年薨。

皇明,洪武初置兖州属济宁府。十八年以分封鲁王升州为府。以济宁、曹、沂、东平四州入属,凡州县二十七。嵫阳县、曲阜县、宁阳县、邹县、泗水县、滕县、峄县、金乡县、鱼台县、单县、城武县、曹州、曹县、定陶县、济宁州、嘉祥县、巨野县、郓城县、东平州、汶上县、东阿县、平阴县、阳谷县、寿张县、沂州、郯城县、费县。

兖州府,疆域。兖州府在山东会城南三百里,东西广八百二十里,南北袤二百六十里。南至直隶沛县一百五十里。西至东昌府濮州界三百五十里。北至济南府肥城县界一百一十里。由府治北千二百三十里达于京师。南千二百三十里达于南京。嵫阳,兖之附邑也(见图3)。(注14)

据《明史·诸王传序》记,除亲王及其直系亲属之外,王府内官署有长史司以下审理所等十一个所;仪卫司、教授司两个司;三处兖州护卫、仪卫司、任城卫军事保卫机构和仓库等十七个部门单位。护卫甲士少则三千人,多则万九千人。鲁王府取其中间数,也要超过一万余人。再加上为这些人员提供各种服务的差役、使女,鲁王府内外实际总人数约有一万数千人之众。

为了确保鲁王能平安稳定兖州府的时局,朱元璋还同时从安徽、南京等地调来鲁府护卫指挥罗承勋、金刀护卫马指挥等几位明威将军率护卫部队,进驻鲁王府以东的兖州护卫、仪卫司、任城卫。鲁王妃为在王府后宫树立自己的威严,专门安排娘家侄汤升,随姑母鲁王妃仕于鲁王府,任仪卫司典仗一职,掌管王府内部的惩戒大权。汤升能够入仕任职,年龄应该不会比姑母小多少,应为姑小侄大的范畴。汤妃姐妹二人在汤和九个子女中是最小的。

鲁王藩封大典之后,兖州府、嵫阳县各级衙门同时对外办公。兖州知府衙门设在王城以西,府衙前的东兖道道台衙门里同时设布政司、都水司、察院、公馆五个行政单位。仪卫司与兖州护卫紧邻,在嵫阳县署以南还有任城卫、三个军事单位担负着保卫鲁王府和兖州府府城的重任,曾有官兵数千人之多。仪卫司以南有训兵练武的小校场,府城西郊有阅兵的大校场、演武厅,以北是掌管兖州府舆马及牲畜之事的官署太濮寺和掌管投递公文、转运官物、供往来官员休息的大型驿站昌平驿。兖州府府城南门为府城的正门,南门设三个券型城门和二层门楼,城门外有供军队驻防的营房,南门里有鲁王府建的“金亭馆”,馆内有前后六间馆舍,为鲁王迎接皇帝圣旨之所。

“金亭馆在南门内,旧为鲁藩迎诏之所。”(注15)

另外还有鲁王府、兖州府、嵫阳县的各个下属机构、专业部门,府城内曾有“大小七十二衙门”之说。

府城内的御街和大小街道与各官路口相通,官路上,泗河、御河里来往兖州府的车船、人马日夜穿梭不停。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生意兴隆,兖州府城俨然成为了一个灯光流火、夜不罢市的水陆码头。成为鲁西南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和重要的交通枢纽,大宗物资、商品集散地。总之,鲁王就藩兖州府的时期,为兖州历史上的繁华时期。从此,开启了兖州府在大明盛世中的繁荣时代。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序曰:

府城,王城所在,四方辐辏,亦一都会也。

该志主编于慎行在自序中说:

圣朝广树藩屏,兖为上国,施及后昆,枝叶衍茂。

明代鲁王府在兖州设立之后,为地方带来繁荣的同时,也加重了当地与周边地区劳动人民的负担。为养活逐年增多的数万之众所分封的土地、皇庄遍布各州县而数府署所在地的嵫阳县鲁藩分封的土地、屯厂最多,有“六屯、七厂、十八官庄”之说。屯厂官庄为王府饲养军马、牲畜,提供农产品。府城西南六里,设有鲁王府炼铜铸造钱币的王炉。造钱的工人在此繁衍成村庄,后来化称为“王鲁村”,近代在该村曾出土大量鲁王府造钱的“币范”(铸造钱币的模具)。(注16)

兖州府的蚕丝业在唐代就很发达,所产的绸缎、绉纱远销全国各地,其中的镜花绫、瑞绫丝绸产品,是朝廷的贡品和主要的外贸品。明初,农民出身的朱元璋,对农业经济的恢复发展也极为重视。洪武元年,朱元璋诏谕天下:

凡民有田五亩至十亩者,植桑半亩,十亩以上倍之。田多者按比例增加。……不种桑出绢一批。

洪武乙卯(1375)年,朱元璋授意在兖州府城西北五十里处设置御用桑园,(即今小孟镇的东、西、后三个桑园村),岁令妃嫔宫人前往亲桑饲蚕,以示不忘农桑,并作范于桑农。桑园村至今还遗留一口明代浇桑古井和建园碑记。(注17)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既记述了鲁王府在兖州给当地带来的繁华,也记录了王府给百姓带来的繁重赋役,其中也有王宫贵室妃嫔们从事刺绣女工的记载:

兖州治所平原旷莽,无高山茂林之饶,土壤埆薄,当南北孔道,赋役繁重,民鲜巨资亦匮邑也。(鲁王府)宗室蕃衍,朱门比屋,服食器用颇尚鲜华。其士风和厚,雍容不事奔竞,民亦畏法无狙犷习。地产文绫有镜光、双距之号,雅称轻靡盖鲁缟之遗焉。刺绣、女工自王宫贵室皆竞为之,他邑不及也。(注18)

鲁王府妃嫔响应太祖不忘农桑、不忘根本的号召,坚持适时下乡亲桑饲蚕的制度,这里面既有朱檀和历代鲁王的功绩,也有朱檀陪汤妃下乡的可能。从此志中也说明,是和厚忠实、勤奋守法的兖州人以无私奉献的精神,承托起繁重的赋役,才有鲁王府宗室生活的富贵鲜华。

朱元璋农桑制度的实施,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兖州由农耕文明向农桑文明的过渡。农村蚕丝事业的发展又带动了城区丝织业的恢复、发展和壮大,形成了兖州府各州县“家家缫丝、夜夜织绸,夜纺车之声比室相闻”的动人劳动场面。府城东南部的丝织作坊里源源不断地生产出绫罗绸缎,被丝绸商人们销往广州、宁波、上海等地后,再装船运往朝鲜、日本、东南亚诸国。明代,兖州一度成为丝绸等产品出口外销的海上丝绸之路上的起点之一,府城也成为了兖州府商贸经济发展的都会城市。

桑蚕、丝织业外贸经济的繁荣和发展,极大程度上带动了兖州地方的经济发展,改变了人们重农轻商的传统观念,兖州农村的经济模式,又从农桑文明过渡到农商文明。可以说鲁王就藩兖州之后,随着农村经济的繁荣,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有了很大提高。鲁王府实行的王府妃嫔、宫女每年定期下乡亲桑饲蚕、刺绣的制度,从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王室贵族也是与民同甘共苦、不忘劳动人民根本的,从而,在兖州府也形成了一种官民和谐的社会风气。

鲁王就藩兖州后,府城商贸经济的发展,也促进了商品经济向周围农村地区的渗透,集市贸易也开始兴起并很快风行各地。兖州府各州县为各地规定了不同天数的集日举办的日期,一般乡镇每十天就有两天集日。不久,各山区山会,各寺庙、道观的庙会又不断兴起,极大地推动了城乡之间互通有无的需要。兖州府境内最大的庙会是鲁王建的天仙庙庙会,每年农历四月初举办,会期多则十几天,数郡毕至,繁华程度为府境内之最。

清康熙版、光绪版《滋阳县志》都记载了鲁王就藩兖州后,府城附郭滋阳县地位的重要性。

“滋阳为兖郡附郭,以历代军府之雄,兼胜国宗藩之重。”“明建鲁藩,升兖州为府,滋阳实邸第之所在,是明之鲁国。”“兖为鲁王受封之国,民淳俗厚,非他郡比。”

志中所记称兖州为鲁国。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艺文志有《鲁宗中尉观九日陪鲁国主东城眺望》一诗。诗中称鲁王为“鲁国主”、“鲁国贤王”。(注19)

朱檀携年龄相仿的汤妃,十五岁来兖州府当鲁王,鲁国之主,成为鲁南二十七州县的首任亲王。二人乍一脱离皇宫禁苑、信国公王府里的种种约束,如出笼的鸟儿一样,信步踏进属于自己的一方土地,幻想着如何实现自己的理想与追求。朱檀与汤妃志趣相投,感情密切,常一起外出尽情游山玩水。期间,朱檀夫妇来到刘伯温为他们选陵园的九龙山上,二人被这一带优美的山水风光所吸引,不顾森严的国家法度,鲁王擅自做主在九龙山顶峰下,刘伯温为他勘定的陵园西侧,建起了一座“苑城外”的尚寨行宫。尚寨行宫即《罪惟录》中所记:

鲁荒王檀……生两月而封国兖州,王文弱,好诗歌,颇食金石,病眇。其妃为汤信国女。尝建一苑城外于妃出宿之地。

行宫建成之后,二人常在此生活住宿,鲁王常与道士们一起炼丹,导致患眼疾,却仍然食丹。不料此举违犯了明王朝的法规。鲁王夫妇二人在行宫生活之事被人奏报给了皇帝,朱元璋下旨召朱檀夫妇进京,他不顾与汤和深厚的世交,下旨赐汤妃自尽,处鲁王以剃发的髡刑。鲁王行宫之说来源于《曲阜地名志》:据传鲁王来往于尚寨行宫和鲁王府之间,经过小雪、大雪两个村庄时,适逢天下雪驻在此两个村庄而得名。(注20)

鲁王妃被赐自尽,鲁王被处髡刑并受到朱元璋严厉的训斥,此事对朱檀的心理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从此他一蹶不振,继续听信峄山等名山上的道士们的蛊惑,终日置丹炉练仙丹以求长生不老。

朱元璋为了补偿信国公汤和一家失女的伤痛,于洪武二十年(1387)秋七月戊寅朔,颁册封诏书:

甲申,册封信国公汤和女为鲁王檀妃。妃,前妃之女弟也。(注21)

后汤妃无嗣,太祖又为朱檀选一民间女子戈氏为王妾。因戈氏出身于民间,明朝志书中没有对她册封的记载。只有到了万历二十四年《兖州府志》记:靖王肇辉洪武二十一年戈妃生。鲁王后汤妃名正言顺地摄鲁王府后宫事。

自洪武十八年前后,朱元璋就开始极力重用汤和,依靠其军中的军威,把众多他认为可疑的朝臣铲除。当时汤和在朝野上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军威显赫的朝中重臣、开国元勋。其家族更是无人敢对其有丝毫不尊。后汤妃、仪卫司典仗汤升及其汤氏家族在鲁王府内外的威严更是无人敢冒犯!

在朝野上下一片动乱不安中,朱檀却偏安一隅,不问王府政事,成天与众道士们研究炼丹术,以至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自己为求长寿长期服用仙丹。结果事与愿违,中毒越来越深。《罪惟录》中记朱檀“颇食金石饵,目眇”。《辞源》注:“目眇,偏盲,一眼瞎。”此录中并未记录他死于何地。

清康熙版《滋阳县志》记:

明鲁荒王名檀,太祖第九子,洪武十八年受封于鲁,谥曰荒。终于南京。

清康熙版《兖州府志》记:

鲁藩荒王檀,高帝第十子也。洪武三年郭宁妃生,最为高帝钟爱。是年四月册封为鲁王,十八年之国兖州,升州为府。二十二年王饵方士金石药暴薨。礼官请谥,高帝流涕曰:父子天恩,然谥法公议也。朕不以私废公,王轻饵金石药自毙,可谥曰:荒。(注22)

从此志书中可知,朱檀食丹中毒瞎了一只眼后,即上奏朝廷,朱元璋颁旨准鲁王去金陵皇宫请御医医治。但因他中毒过深,不久薨于南京。朱檀辜负了其父朱元璋的厚望,迷信邪门歪道,行为荒唐,竟然自伤性命,太祖震怒,

“帝恶之,二十二年薨,谥曰荒。”以“讣闻,诏以丧制”

仅以此志记载就断定朱檀死于兖州与其他志书不符。

朱檀薨后,葬于邹县以北九龙山的最高处“龙头”之下,荒王陵园正中的地穴,前汤妃已于一年多之前葬于荒王地穴之东的王妃地穴之中。

因朱檀为明朝第一个早薨的亲王,2004年,原山东邹城市荒王陵管理所所长韩善琪撰文称鲁荒王陵为“明代亲王第一陵”。

鲁荒王薨于南京后不久,其灵柩运回鲁王府准备择期将鲁荒王葬于刘伯温为其选陵的邹县九龙山荒王陵。按朝廷诏以的亲王丧制礼制,第一个亲王的丧葬规格花费了巨资,其陪葬品有一千五百多件甚为珍贵。从中既可知是朱元璋厚葬自己最钟爱的儿子的一种精神补偿,也能从中看出明朝初期鲁王府的富裕程度。

鲁荒王薨逝时,其庶子肇辉满月,鲁王府上下万余人都面临是继续留任还是府除岌岌可危的局面。命悬一线的希望全寄托在这幼小的生命上。能不惜一切代价,将鲁王留下来的这唯一的骨血抚育成人,到顺利长大后袭封王位,成为鲁王府一切事务的重中之重。

刚为鲁荒王发完丧不久,朱元璋即下旨恩准鲁王后妃汤妃与朱肇辉的生母戈氏抱着幼子住进各方面生活条件优越的金陵紫禁城或信国公汤府里,生活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里鲁王府的一切事务,由长史司代理。

有关鲁王后汤妃抚育幼子朱肇辉成才,在《明史》《诸王传》中都有记:

鲁荒王檀,太祖第十子,洪武三年生,生两月而封。十八年就藩兖州。好文礼士,善诗歌。饵金石药毒发伤目。帝恶之。二十二年薨,谥曰荒。

靖王肇辉,甫弥月,母妃汤,信国公和女抚育教诲有度。(注21)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所记:“靖王肇辉,荒王庶第一子。洪武二十一年(1388)戈妃生。”该志中的戈妃,在明代史志中,没有册封她的记载。《明史》与《兖州府志》所记得鲁先王薨与靖王生的年代,相距一年,应该以《明史》所记为定论。

直到1970年在荒王陵西侧戈妃墓出土的圹志记:“妃戈氏,以良家子入侍亲藩。洪武二十三年封为鲁荒王妃,子一人肇辉。嗣封鲁王……妃以贤淑之行配亲王,抚育贤子。”依此志戈氏生子一年后封鲁王妃,因为平民女子封妃,所以志书中无记。

多年研究皇明鲁藩朱氏世系的朱本喜先生,从民国年间的手抄本《朱氏族谱》中查到“鲁先王妃汤妃,妾戈氏。”据史料记载是鲁王妃后汤妃抚育教诲朱肇辉。后人不能轻易否认史料。

既然各种版本的志书中都没有册封戈氏为鲁王妃的记载,说明在礼制森严的明代,能抱着幼小的朱肇辉去南京抚育的只能是鲁王后汤妃。依汤和及其家族在朝野的势力,能叫戈氏喂养幼子,一年后封妃,是汤妃心地善良、宽容大度的恩惠所至。戈氏没有像孔德成的生母那样,生下孩子后,即被曲阜衍圣公府孔令贻的夫人陶氏害死,就是她的造化了。依当年汤氏家族在朝中的“信国之勋,昭乎其大,宠顾斯隆”的权威,在鲁王府掌仪卫司典仗大权的鲁王妃娘家侄汤升和在兖州的汤氏家族“与国世威,从鲁而居,培植既厚”,皇亲国戚的势力,怎么能让朱肇辉的生母戈氏和其娘家父兄成为摄鲁王府后宫事,把持鲁王府后宫的外戚,而让后汤妃守着朱檀的灵牌,永远孤独地生活在深宫呢?有关后汤妃是朱檀“侧室”之说,没有任何史志依据。也不能说荒王陵地宫上首东侧的鲁王二位汤妃的陵墓没出土,就否定汤妃墓的存在,二位汤妃墓至今没能发掘,只能说起墓葬规格高,隐秘性强,而绝对不能说荒王地宫东侧没有两位汤妃的陵墓。

总之,六百多年前的鲁王府历史内幕为后人留下了太多的疑问和谜团。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考古学方面的不解之谜,应该多留一点给我们的后代去破解、去研究。

明洪武三十一年(1398)太祖朱元璋晏驾,惠帝继位。为加强中央集权,惠帝实行“削藩”政策,与握有重兵的燕王发生了争夺政权的战争,史称“靖难之役”。建文四年(1402),朱棣攻陷南京,夺取了帝位,称为明成祖,又称永乐皇帝。永乐帝即位后,进一步推行削藩,解除了所有藩王的兵权,使其封建统治又有了加强。成祖对分布在各地的藩王采取既打击又拉拢的政策。刚成年、生活在南京的朱肇辉就是他重点拉拢的对象。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记第二代鲁王

“靖王肇辉,荒王庶第一子。洪武二十一年戈妃生。永乐元年嗣封。恭惠谦冲,克谨侯度。成祖巡狩过鲁,王迎谒有礼。成祖嘉之,赐诗褒谕,恩爱甚隆。尝出资命工创建孟子墓祠,邹人立石记之。”(注22)

朱檀与朱肇辉父子二人,其父“高帝最为钟爱”,其子被成祖“恩爱甚隆”,这就是朱檀父子多次被皇帝召见的原因。

永乐元年(1403)三月,刚登基不久的永乐皇帝北征前,嗣封朱肇辉为鲁王,叫他随自己率领的北征大军一同到鲁王府就藩。有关这段历史,清康熙版《滋阳县志》记:

鲁靖王肇辉,荒王子。初在南京,随永乐帝北征复封于鲁。谥曰靖。(注23)

《明史·鲁荒王朱檀传》记靖王:

“子肇辉,甫弥月,母妃汤信国公和女,抚育教诲有度。永乐元年三月始得嗣。成祖爱重之,车驾北巡过兖,锡以诗币。”(注24)

明永乐元年三月,成祖皇帝与朱肇辉“车驾过兖,锡以诗币”为鲁王府历史上的重大事件。永乐皇帝有可能莅临了朱肇辉就藩鲁王府的大典,并驻跸鲁王府。笔者认为这或许是鲁王府、鲁门、王府园地之所以能被称为“皇城、皇城门”、鲁王府建筑上的龙型砖雕、瓦雕上能用“五爪龙”的历史原因吧。

明《太宗实录》中只记载了永乐皇帝于永乐八年(1410)十月、十一年(1413)、十四年(1416)十月,三次在济宁接见朱肇辉,每次都是赐以诗币和财宝粮米,唯独没有永乐元年“车驾过兖”这一次的记载。

第二代鲁王朱肇辉没有辜负成祖皇帝的厚望,他在重大决策上与叛逆的藩王划清界限,和朝廷保持高度一致,把鲁王府内外治理得井井有条。明永乐八年(1410)他主动向朝廷奏报,“罢王府护卫月米,令其屯田自食”,以减轻朝廷负担。此举甚得皇帝欢心,准奏后,各地王府纷纷效仿,抽调王府部分护卫兵力垦荒屯田,自食其力之余满足了护卫部队供给。永乐皇帝也格外器重鲁王朱肇辉,四次亲自接见他,赐给他诗币等物。朱檀父子同样被太祖、成祖器重多次召见,其他二十多位藩王很少有这样的殊荣。尤其是永乐十四年那一次永乐皇帝赐给朱肇辉一首长诗,更显示出成祖皇帝对鲁王的关爱之情。诗曰:

敕赐侄鲁王肇辉诗

比朕巡狩南还,道经于济,尔来迎迓。拱俟道傍,周旋进退,甚有仪度,朕甚喜焉。尔欲远送,朕止尔行。尔身虽不行,心则常在朕左右。尔既别去,朕念尔之心,未尝少置。兹者次利国监,夜忽梦尔拱立于前,欣然而觉,乃为梦也。盖朕之念尔者深,尔之思朕者至;是以情谊交孚,形于梦寐,遂赋诗赐尔,聊见朕怀。朕唯自古贤王德义著于当时,声光垂于后世。由其修饬谨慎,乐善崇礼,故克臻兹。惟尔秉淳恪之性,当英俊之年,读书讲道,雍容文雅,循循执礼,安敬恬和,内外无间,居藩奉法,克谨克慎,有古贤王之风。朕每见尔,喜朕弟之有子也。不惟朕之慰悦,仰惟皇考皇妣在天之灵,亦必鉴悦,俾尔永享福禄,子孙藩昌,世为藩辅,宗社绵万年之安,则尔亦有万年之庆。惟当慎终如始,益懋厥德,益修厥善,益鸿厥名,以副朕望。虽然,尔之所行既美矣,朕复加奖励者,欲尔为学进进不已,以造夫至善之地,以见朕爱尔之至也。诗曰:

昔我皇考定疆理,分茅胙土封诸子。

维持宗社万年安,世世相承永无已。

尔父承命居鲁邦,兖州之野气候庞。

生尔有德贤且良,雍容文雅恭以庄。

妙年惟以善为乐,禀性厚淳况资学。

讲明道理慎修饬,遵依礼法远陲薄。

昨日迎我济水滨,周旋进退仪彬彬。

别来念尔不少置,梦中见尔宛若真。

我思骨肉本同气,视尔犹子情意均。

见尔操履谨以循,我心慰悦逾欢欣。

东平河间古所称,期尔举躅相等伦。

非徒我心欣以悦,亦足相慰皇祖在天之圣神。

锡尔以福永无极,子子孙孙保邦国。

河山带砺作维城,益励精忠懋修德。

龟蒙凫峄高崔巍,翠屏千仞凌云开。

善声扬著永不泐,屹立宇宙同悠哉。

永乐十四年□月十二日

从此诗中可知,鲁王朱肇辉嗣封十四年之后,在他励精图治下,鲁王府已经走出低谷,迈向繁荣昌盛的新局面。年近而立之年的鲁王已经生有数子,正在向“子孙繁昌”的方向发展壮大。永乐皇帝看到鲁王“雍容文雅恭以庄、妙年唯以善为乐”很欣慰,期望鲁王府宗藩定能“亦足相慰皇祖(父高皇帝)在天之圣神。锡尔以福永无极,子子孙孙保邦国。”永享皇恩封疆藩封之福,皇族子孙如瓜瓞绵绵,兴旺昌盛。

明天顺七年(1463),鲁藩宗室已是四世同堂。耄耋之年的鲁王想当年以他以襁褓中的一根独苗,已繁衍至四代七十余人。六个儿子皆封世子、郡王,四个女儿也都封郡主,他已经实现了永乐皇帝对他的深情期望。为此,他时刻感念成祖皇帝的关爱之恩,出示长史司左长史书丹、右长史篆额将《永乐十四年赐鲁王诗敕》镌刻成碑,并自撰《恭题文皇帝御制诗碑阴》刊于碑阴,作为鲁邦之宝,立在鲁王府重门以南的鲁门阁西侧,以垂永久。笔者认为,二层门楼式建筑鲁门阁,应为鲁靖王立永乐皇帝御制碑时所建。

恭题文皇御制诗碑阴

仰唯我伯父太宗文皇帝缵承丕绪,君临万邦,每巡狩省方,臣率诸子南朝于邹,北见于济,赐赍甚隆。永乐丙申岁大驾南旋,复迎天颜,抚谕谆谆,命归藩邸。翌日赐敕,拜而受之,乃御制诗也。仰观宸翰,奎壁腾辉,矜予小子思慕之情,勉予小子进修之意,至矣尽矣!然拜迎百里,特摅臣子之誠;岂意一宵,辄形君父之梦,盖由上之爱我也切,而思我也深尔!斯时也,上表驰谢于九重,感恩永铭于丹府,臣何以图报哉!唯夙夜冰兢,戒饬子孙,恪守祖训而已,遵行圣敕而已。曾未几年,龙驭上宾,徒抱乌号,不胜哀慕,珍藏此诗,四纪未尝示人。

今予年七十有六,进修未臻其效,所谓“东平河间”之风,尤邈乎难及。将……太宗文皇帝在天之灵乎,乃召世子泰堪,众子安丘王泰坾、乐陵王泰壆、巨野王泰墱、东阿王泰壄、邹平王泰塍、暨嫡长孙阳铸……公年九十有五矣,犹箴儆于国,且作抑诗,使人日诵于其侧以自警;况予未耄耋,可自暇自逸,而无一善闻于世,使古之诸……特谨录玉音,镌于贞石,以为朝夕警;尔等亦有成法可规,庶几正心诚意之有其方,而家齐国治之有其效也。诸子闻予之言皆忻忻,即日出示左长史叶孟昭,使之书丹;右长史屠黼,使之篆额;及指挥佥事鲍珣、夏淳、李绍,仪卫正严淳,纪善毛宁、李志学、伴……教授边昱、谢辉、石盘等,皆拜手稽首扬言,曰:“大哉皇言乎,一哉皇心乎,诚修身保邦之大训也。臣等揄扬莫既,称颂难名,若勒诸贞珉,以垂永久,实鲁邦之宝也。”群言深契予怀,遂命工勒碑……子孙得常接于目,每警乎心,世世宝之不忘,以与国同休焉,顾不韪欤!

天顺七年岁次癸未六月甲子,孝侄鲁王肇煇顿首……(注27)

鲁王朱肇辉把永乐皇帝的御制诗比作成祖皇帝勉励他励精图治、振兴鲁王府的圣旨,珍藏起来,从不轻易示人。他时刻以赤诚之心,感铭于皇恩。每当他慎重地取出来拜读,就如同仰望着北京紫禁城,聆听皇帝的教诲,顿觉王府上下奎壁腾辉。

鲁王朱肇辉七十六岁时,鲁王宗室已是一个子孙满堂的大家族。在他暮年之际,将永乐皇帝的《赐鲁王诗敕》与《恭题文皇帝御制诗碑阴》镌刻成碑,立与自己新建的鲁门阁西侧,也表示已完成了毕生振兴鲁王府的心愿。

御制诗碑高约2米,宽0.8米,正面碑首为“二龙戏珠”浮雕图案,中间长方形碑框中篆刻“御制诗”三个大字。碑文为正楷镌刻《敕赐鲁王肇辉诗》。碑两旁各刻有四条飞龙,间饰祥云图案。左边四龙似向下俯冲,右边四龙如往上腾飞,具上下龙腾飞舞之势。碑阴刻有《文皇帝御制诗碑阴》。高耸在鲁王府重门前御街上的“鲁门”阁与御制龙碑,是鲁王府的一处名胜所在,御制龙碑可谓是鲁王府的镇府之宝。

永乐皇帝对鲁靖王的特殊关爱,成为了靖王任期内鲁王府、兖州府社会稳定、持续发展的一种积极因素,鲁靖王任内的六十四年,也是鲁王府蓬勃发展壮大的繁荣兴盛时期。鲁王府繁荣发展的同时也加重了兖州府地区人民的经济负担。

明仁宗、宣宗统治时期,基本上继承洪武、永乐时期的政策,吏治比较清明,并在一定程度上让老百姓休养生息,社会经济持续发展。兖州府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有所提高。到明宣德年之后,明皇朝和各藩王府以“臣僚宴乐,以奢相尚”。“朱门酒肉臭”的背后,是各级官府加重了对劳动人民的剥削。尤其是到了英宗正统年间,土地迅速集中,朱姓皇族地主的经济实力更加膨胀。明朝廷分封给各亲王府的土地多达十万亩。(注26)随着鲁王府及各郡王府人口不断增加,兖州府境内为鲁王府提供各种服务的屯、厂、官庄也在逐年增多中。

据1967年在邹县大束镇北五云山出土的《明鲁王朱肇辉圹志》记:

鲁王朱肇辉洪武二十一年六月十二日生,三十三年五月十三日封为世子,永乐元年二月初二袭封鲁王。成化二年(1466)七月十五日以疾薨。享年七十有九。讣闻,上辍视朝三日,遣官致祭,谥曰靖,命有司治丧葬如礼。……以本年十一月十六日葬于邹县五云山之原。呜呼,王生长宗藩,早成爵位,宜享遐寿而遽止于斯。

鲁靖王是鲁王府最长寿、任期年代最长、最有建树的一代鲁王,他任内历永乐、洪熙、宣德、景泰、天顺、成化六朝,与朝廷的各项政策保持高度一致,为鲁王府的稳定发展壮大起到了承前启后的关键作用。

鲁靖王葬于邹县五云山之阳,当年有为他守陵墓的兵营,守陵兵士后代在云山繁衍成村,村得名云山营。

鲁靖王擅诗文歌赋,著有《凭虚稿》、《鲁藩别乘》存世。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记第三代鲁王

惠王泰堪,靖王嫡第一子。永乐九年(1411)严妃生。成化三年(1467)嗣封,享国七年。成化九年(1473)薨。子阳铸立,是为庄王。(注27)

朱泰堪一生都生活在父王的光环下,直至五十六岁时才袭封王位,在位仅七年即薨。史志记载他甚少。《邹城通史》记:几代鲁王都与邹县特别是孟府的关系相当密切,不仅赐予土地,而且还多次捐修林庙。如清雍正十年(1732),孟子六十五代孙世袭翰博孟衍泰撰《重修圣祖林墓享殿记》碑刻云:

明宣德九年(1434)鲁惠王……捐资修葺。(注28)

据滕州市陈藩先生2012年提供清康熙版《泗水县志》旧迹志·陵墓记:

鲁惠王墓,在县南二十五里二旗山之阳。圹志云:王讳泰堪,鲁靖王之子也。……成化九年十月二十四日以疾薨。讣闻上辍朝三日,遣官致祭,谥曰惠。命有司治丧葬。

据明万历版《兖州府志》、清康熙版《泗水县志》所记,明宣德九年鲁惠王封为世子期间,捐资修葺孟子墓林享殿。

第三代鲁王鲁惠王擅诗文,著有《悔斋稿》存世。

明成化九年鲁惠王以疾薨后,连续二年鲁王王位空缺。成化十二年(1476)四月三日,二十八岁的鲁惠王之子朱阳铸袭封鲁王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记第四代鲁王

庄王阳铸,惠王嫡第一子,正统十三年(1448)赵妃生。成化十二年(1476)嗣封,享国五十年。在宗室诸王最称尊属,朝廷敬礼之。嘉靖二年(1523)薨。世子当漎,世孙健杙俱先薨。曾孙观立,是为端王。(注29)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天潢志对庄王生平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但是,他在历史上却是一个毁誉参半、功过相当的一代鲁王。有关他的种种恶行,樊英民先生在《兖史考略》一书中已有记载,本文不再赘述。

明成化年之后的,明朝的统治开始走向衰落,政治腐败,边防松弛,土地兼并造成的矛盾日趋激化,封建剥削极其严重,农民起义不断发生,封建社会的危机日益加深。(注30)朝廷的衰败,导致各地农民起义军日益壮大,也深深地危及鲁王府以及兖州府城的社会稳定和人民生活的福祉。

伴随着明王朝统治的日趋腐朽黑暗,长期积累的各种社会矛盾逐渐显露出来,并渐呈激化之势。皇室、勋戚、藩王、权贵及官僚大地主利用朝廷所给予的各种政治特权,加紧了对农民土地的兼并掠夺和赋役剥削。如兖州府属、嵫阳、邹县、汶上县的田庄土地,大部分或半数入鲁王宗室。农民的徭役负担也极为繁重,修宫殿、疏运河、兴陵墓,各项旷世工程,动辄调动成千上万、甚至百万民役。兖州府是运河要塞,

“路当接递,曳挽人夫,夜不及息,民困已极,庐舍几空。”

沿运河人民运输之役,苦不堪言。(注31)

第四代鲁王朱阳铸任内处于内外交困之中,天灾府祸也接连而至。成化二十三年,(兖州府)城南(泗河)水溢过城。(湮没了城南门瓮城)。是年,鲁殿(鲁王府宫殿多发火)灾,因改嵫阳县为滋阳县。正德六年流贼刘六、刘七寇城。(注32)

鲁庄王朱阳铸是继其祖父靖王之后,任期最长的一代鲁王。他在任后期,朝廷腐败,官宦乱政,导致社会经济衰落,人民生活艰苦,社会矛盾激化,农民起义风起云涌,起义军数度包围兖州府城。鲁庄王亲自登城并动员各郡王府与府城内官兵极力坚守,坚固的兖州府城才没被义军攻陷。

正德六年(1511)十月,刘六、刘七农民起义军率部围攻兖州。鲁庄王阳铸亲率宗室登城据守。鲁府归善王健悍异常,骁勇善射,夺护卫弓弩,登城环射,所杀甚众。义军攻府城不下,又掉头攻下济宁州城。(注33)在这种极其险恶的社会环境下,鲁庄王与宗室,兖州府署官兵们坚守府城,与朝廷积极配合,极力维护住了兖州府城的稳定局面,充分体现出鲁庄王在政治上与朝廷保持高度一致,才使得志书中对其有较高的评价。

鲁靖王、惠王任期内和庄王前期的一百多年间,也是鲁王府各方面稳定发展的时期,兖州府一带的社会发展也保持了百年之久的顺利繁荣发展时期,老百姓的生产、生活水平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据陈藩先生提供的滕县出土鲁庄王圹志记:

王讳阳铸,乃鲁惠王之子,母惠王妃赵氏。正统十三年(1448)二月初六生,成化十二年(1476)四月初三袭封鲁王。嘉靖二年(1523)十一月初五日以疾薨,享年七十七岁。嫡长子当漎受封鲁世子,于弘治十八年(1505)十月初三日以疾薨,谥怀简。生有嫡孙健杙,受封鲁世孙,以祖年高,以正德九年(1514)七月初三日奏,准代理府事,于正德十五年(1520)八月二十九日亦卒。后月余,杙夫人孙氏生遗腹子,乃鲁世曾孙。奏,闻御赐名观。庄王生前,其宗室繁衍兴旺,已封郡王,已名者二十四人,其孙子女,曾孙子女皆幼未名未封者有数十人。

上闻讣,辍朝三日,遣武平伯陈熹谕祭,行人石瓘治丧葬如制。昭圣慈寿皇太后及吏部等部督察员等,衙门少保兼太子太保尚书等官乔宇等,中军都督等,府锦衣卫等,衙门太传定国公徐光祚等皆致祭焉。以嘉靖四年(1525)四月二十日葬于兖州府滕县湖山之原。王以宗室至亲享有大国令誉。远播藩屏,光荣寿考令终,五福俱备,亦可以无憾也。鲁庄王墓葬的规格较高,地上建筑有陵门、石兽、明楼、享殿等建筑,历经五百多年的战乱和风雨,现地面上仅存鲁庄王陵前的御桥和庄王与王妃合葬墓。(见图4、图5)

从此志中可以看出,圹志与《兖州府志》所记鲁庄王嗣封、薨年代相符,实为享国四十七年,不知为何府志所记为享国五十年,子孙、曾孙繁衍昌盛。庄王薨后,朝廷对他的葬礼非常重视,丧期近一年半,遣派多位朝廷重臣,多个部、院的各级官员前往兖州鲁王府致祭。称他“远播藩屏,五福俱备,享有大国之誉”。把鲁庄王藩封下的兖州府称为“大国”,尚属首次发现。鲁庄王60多岁之后,长子、长孙封世子、世孙后不久先他而薨。在他74岁时长孙遗腹子曾孙观才出生。鲁王嫡传长支又面临嗣封难以为继的困境。

鲁庄王擅诗文,著有《尊德堂稿》存世。鲁庄王嘉靖二年薨时,其嫡传曾孙观才三岁。之后五年内鲁王府内没封鲁王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记第五代鲁王

怀王当漎,庄王嫡第一子。成化九年(1473)张妃生,十九年(1483)封世子。弘治十八年(1505)薨。谥曰怀简。追谥怀王。

据《大明怀简世子圹志》记:

世子当漎,成化十九年(1483)九月十八日封为世子,弘治十八年(1505)十月初三日以疾薨,享年三十二岁。……讣闻,上辍朝壹日,遣官赐祭,特谥曰怀简,仍令有司,治丧葬如制。在京亲王皆致祭焉。于正德二年(1507)七月二十日葬于(平邑)毓秀山之原。世子不以宗室至亲,为国藩辅,茂膺封爵,贵富兼隆。(注34)

第五代鲁王鲁怀王朱当漎在其父庄王任内封为世子,年仅32岁薨。志书对其鲜有记载。嘉靖七年(1528)朱当漎薨后23年,被追封为鲁怀王。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记第六代鲁王

悼王健杙,怀王嫡第一子,弘治七年(1494)王妃生。十六年(1503)封世孙。正德十五年(1520)薨。以子端王立,追谥悼王。

据《明故鲁世孙圹志》记:

明世孙乃太祖高皇帝七世孙,今鲁王嫡孙,已故鲁世子怀简之嫡子也。弘治十六年(1503)三月初五日受封为鲁世孙。正德三年(1508)正月二十四日,奏封敕给与世子冠服,代行礼仪。正德九年(1514)十月初三日,鲁庄王年老,奏请世孙代理府事。奉武宗皇帝圣旨:王既年老有疾,着世孙健杙代理府事。朱健杙仅代理府事六年,以二十七岁存年而薨。讣闻,上遣长史赐祭,命有司营葬如制。葬于兖城东费县毓秀山之原。生长宗藩,早膺封爵。正宜永年,以享富贵。朱健杙正德十五年(1520)病薨。八年后,嘉靖七年(1528)朱健杙被追封为鲁悼王。其子朱观袭封为鲁王

第六代鲁王鲁悼王短短的六年管理鲁王府事务期间,正值刘六、刘七兄弟率领的农民起义军围困攻打兖州府城并攻陷多个县城时期,由于他年轻气盛,独断专行的处事风格,触犯了各郡王的利益,险些被诬告成谋反罪。内外交困之下才使得年轻的鲁悼王年仅二十七岁以病薨。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记第七代鲁王

端王观,悼王嫡第一子,正德十五年(1520)孔妃生,嘉靖七年(1528)嗣封,享国二十二年。嘉靖二十八年(1549)薨。子颐坦立,是为恭王。

朱观未出生父亲、祖父疾卒。作为嫡传长子长孙他自幼备受宠爱,没受到父辈的教养、指导,也没受到好老师的教诲。他三岁时曾祖父鲁庄王薨。其母虽为曲阜衍圣公长女,却只知自己在鲁王府尽享荣华富贵,未尽到抚育幼子成才、教导他学会一些做人为官之道。朱观从小自恃娇宠,在王府任意妄为,他轻信身边一些助纣为虐的小人教他随心所欲作恶,胡作非为,游乐荒淫,听不进一句劝告之言。正所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朱观在一帮歹人的教唆下,“挟娼乐裸男女杂坐,左右有忤者,锥斧立毙之”,或以“炮烙、抉眼、截舌”等酷刑杀害与自己不利者。在朱观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鲁王治下的兖州府广大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样一个品行作为极端恶劣的鲁王,被人联名举报到嘉靖皇帝处,世宗皇帝念其年幼只革其俸禄的三分之一,拆除其违制私自建的东园离宫。

世宗皇帝如此宽大处理朱观,比起明太祖处鲁先王髡刑,赐鲁王前汤妃自尽来,简直是太宽容他了。鲁荒王造尚寨行宫比鲁端王造东园离宫早了一百多年,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绝对不是一回事。

第七代鲁王鲁端王主政鲁王府期间,虽然朝廷增加了各王府的钱粮供应,鲁端王又额外增加了兖州府的赋税。

《济宁古代简史》中记述了这段历史:

嘉靖时,(朝廷)每年支付给各藩王的禄未达853万石,再加上一批皇亲国戚,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寄生阶层。他们凭借政治特权,往往以“空地”“闲地”“退滩地”“荒地”种种名目,向皇帝“奏讨”“乞请”赐田。汶上地近兖州,一半多田地归属鲁王宗室。鲁王在郓城拥地425顷又43亩,在兖州府属县还有不少王府土地,称“王庄”或“鲁王庄”。剧烈的土地兼并破坏了明初建立的屯田制度,原来的军屯这时也“田归豪室,赋累贫军”。不少军官把士兵“私役在家,侵其军粮”,使得广大士兵无法生活,纷纷逃亡。明初实行二十税一,后经各种名目增加,使得人民负担日益加重,生活困苦不堪。仅一个鲁王府,需兖州、东昌、济南三个府赋税养活。(注35)

鲁王朱观任内,兖州也多次遭受自然灾害侵袭。嘉靖九年(1530)淫雨月余不止。又丙申年大水涌至漂塌学宫,大风从西北起将安丘王殿飘送无踪,大奇事也。嘉靖十九年(1540),七月不雨。(注36)

朱观在位二十二年,也是兖州府人民多灾多难的时期。终因他恶贯满盈,年仅二十九岁以疾薨。逝后,世宗皇帝却谥这个行为极不端正的鲁王为端王,简直是匪夷所思。

鲁端王薨后,葬于泗水县圣水峪二旗山之阳,其高祖父鲁惠王墓西侧。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记第八代鲁王

恭王颐坦,端王庶第一子。嘉靖十五年(1536)宋妃生,初封宝庆王,嘉靖二十九年(1550)立。王仁孝聪哲,夙有至性。年甫十三遇端王遘疾,侍立寝所,朝夕不离。焚香吁天求以身代。居丧啜粥如蔬,哀毁如礼,及送葬,百里跣行,往返号泣,远近称之。奉养母妃,问安视膳,无间寒暑。约束宗亲,饬以礼度,鲁宗数百人敛手奉法,罔敢为暴。每值凶荒,辄施租捐禄,赈济国人。又以天潢繁衍,租赋不给,请辞岁禄二千以瞻贫宗。在位岁久,施行德义,远近著闻,守臣数上其状,朝廷以玺书褒赐,表其宫门凡七遣焉。敬礼士大夫,折节忘分,造请交游,不间远迩,即有宗藩大计,上书条画,词皆恺切。朝廷多采用之。自庄王以后,宫殿不具,王请于朝,诏赐金营建。有瑞芝嘉禾产于殿廷。享国四十五年,以万历二十二年(1594)薨。王有八子,嫡寿封世子,早薨。谥曰温肃。庶长子富平王寿鏳嗣位。(注37)

第八代鲁王朱颐坦为端王庶长子,他自幼聪颖好学,性慈好善,虽然生活在父王作恶多端的阴影里,在其母亲的敦敦教诲下,他决心以仁孝为本,报国惠民以弥补父王的罪过。其父王虽有恶行,他却竭尽孝道待之以礼,照顾母妃无微不至,深受世人敬佩。嘉靖二十九年,年仅14岁的朱颐坦袭封王位后,即毅然整治父王荒废多年的王府礼法制度,恢复或重新制定了王府内的各种法规制度,他秉公执法,奖惩分明,很快就使王府宗室及官员数百人奉公守法。接着鲁王又修复了多年失修的王府内各建筑,添植名木嘉禾绿化环境,使整座鲁王府焕然一新。

在社会交往方面,鲁王朱颐坦不以亲王高位自居,他礼贤下士,结交社会贤达共商国是,他上奏的国家发展大计,多被朝廷采纳、推广。

鲁王朱颐坦任内的四十五年间,兖州府地区连续遭受多次重大自然灾害:

(嘉靖)二十九年春,费县(大旱)三月。三十年,滕县雨土如雾,梅李花蕊皆焦落。三十一年,费县大水,湮损居民庐舍、人畜。三十二年,府境州县大饥,邹、滕峄人相食,定陶雨沙。三十三年,沂州大饥,人相食,又瘟死三分之二。三十四年冬十二月,府境州县同时地震。三十五年,滕县夏雨雹,伤禾稼。三十七年夏,嵫阳学宫大震,东壁龙起。三十九年,府境州县大饥。四十三年,(黄)河泱飞云桥,鱼腾漂没,运河北徙。(注38)

神宗万历三年,汶上雨雹,十五年汶上旱,无麦(收)。十七年六月,大风拔禾(无收成)。(注39)

朱颐坦任鲁王期间,兖州府属州县连续遭受十几次大形的水旱、冰雹灾害造成的大饥荒和两次大地震灾害,一次大形瘟疫灾害。每一次重灾过后,鲁王朱颐坦都主动“施租捐禄,赈济国人”,他“在位岁久,施行德义,远近著闻”。兖州府各级官员上奏朝廷,请给予鲁王以表彰。世宗、穆宗、神宗三朝皇帝以玺书褒赐鲁王朱颐坦,表其宫门凡七遣焉。志书中只记载了其四。

清康熙版、光绪版两部《滋阳县志》和《滋阳县乡土记》都记载了明世宗皇帝于嘉靖四十年为鲁王朱颐坦敕建仁孝坊的坊表:

敕褒仁孝坊在鲁府玉河南,嘉靖四十年(1561)为鲁国主捐粟赈荒,哀毁孝亲立。(注40)

隆庆六年(1572)穆宗皇帝赐鲁王诗敕:

近该王奏辞禄二千石以补宗室之,不足者户部议谓宜如所请以为宗室尚义者之劝,特准所拟迩来宗室日蕃供亿䆮廣如例。以颁禄则常赋不能给加税,以取盈则民力不能支亲亲仁民两轸。朕念今王疏请辞禄以惠宗人,为主之忠体国之义朕甚嘉焉。特用降勅褒奖王其钦承之故勅。

此诗敕为穆宗皇帝为鲁王辞禄俸二千石,以补王府宗室因穷者而赐诗敕。

万历十六年(1588)、万历十九年(1591)神宗皇帝四年内,两次赐文敕褒奖鲁王朱颐坦:

万历十六年赐鲁王勅:

朕惟敦宗睦族莫重于懿亲君国,子民尤资于明德肆举旌养之典。以昭藩翰之良兹者岁值焉。灾民方艰食,王能散财以周穷乏,捐粟以济饥荒,弘施利物之仁,诞普及人之惠,宗盟共戴士庶咸称真可谓大雅不群者,该抚按官具,实来闻朕甚嘉悦,兹特赐勅奖励,仍赐大红常服一袭,䌽缎四表裏,用为诸藩之劝。王宜盈,敦素履,以永令名,钦哉,故谕。(注41)

万历十九年赐鲁王敇:

朕惟周建藩垣特重展亲之礼,汉崇带砺尤推乐善之风,况亲贤之,并隆宜旌扬之首,及近该山东抚按官奏,称王德义夙成,贤能懋著,孝慈之道尽而化洽宗仪周恤之典,行而恩覃,世庶惠泽,親踈罔间,声遐迩佥同誠为大雅不群者,朕甚嘉焉。兹特赐勅奖励仍令有司辧送䌽帛、羊、酒、坊扁用褒有德,以劝诸藩王宜盈。敦素履以永令名,钦哉,故谕。

万历年间,兖州府境内连续遭受水旱、狂风灾害,灾民生活艰苦。鲁王朱颐坦逢灾必赈,救济饥荒中的灾民,鲁王乐善好施的仁德被山东巡抚上奏朝廷后,神宗皇帝闻奏心情甚为嘉悦,除颁旨表彰外,赐鲁王大红常服一袭,绸缎、綵帛、羊、酒并亲书牌匾褒奖鲁王的善行义举。从三代皇帝七次赐鲁王敕中可知,朱颐坦是继鲁先王、鲁靖王之后,第三位多次受到皇帝褒奖的鲁王

明中后期,由于连年天灾,加之朝政日趋腐败黑暗,朝廷表彰鲁王赈灾之举,实为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广大地区灾民们的实际困难。随着王府宗室人员逐年快速增长,各郡王府陆续设立,鲁王府所属宗室的财政支出逐年增加,更加重了兖州府属各州县的人民负担,人民的生活更加艰难。

(按)嘉靖四十四年(1565)的定例,兖州府坐派禄米45009石余,征银22504两,而这只是正月至八月8个月的用度。其余四个月由东昌、济南二府补齐。(注42)

万历二十二年,鲁王朱颐坦薨。葬于泗水县圣水峪二旗山之阳,其父端王陵西侧。与鲁惠王陵、鲁端王陵相连相距约六百米,当地人称为“三王墓”。其中以鲁恭王陵园最大,尚存遗址原有地面建筑柱基石,琉璃瓦残片。陵南150米处,有一石桥,俗称“御桥”,单孔拱形石券,跨径3米,高4.5米,宽9.5米,桥沿两侧各镶一(镇水)兽头。桥南120米处,原有石牌坊一座,坊正中横石()坊额上刻有“鲁恭王之陵”,万历二十六年(1598)建。清《泗水县志》旧迹志:

“鲁恭王墓,在端王墓西,陵前有坊,上书曰:鲁恭王之陵。”(注43)

《罪惟录选辑》中记有鲁恭王捐田湖数顷赈济灾民之事。从中可知鲁王府不仅在各地有田产,南四湖、东平湖等地亦有王府的湖田。明清版《兖州府志》《滋阳县志》中,有鲁恭王在兖州、邹县修桥、建庙、捐铜鼎、铜香炉的记载,还有他将鲁王府良医所中医秘方,辑成四卷《鲁府禁方》传布天下,造福苍生。

清康熙版《兖州府志》记:第九代鲁王

敬王朱寿鏳,为鲁恭王庶三子,富平王寿鏳嗣位。万历二十三年(1595)封,享国六年,以万历二十八年(1600)薨,谥曰敬。无子,弟常德王寿鋐嗣立。(注44)

第九代鲁王朱寿鏳任鲁王六年间,在城东南临泗里建诸天寺佛教寺院。《明神宗实录》记载他捐银修建学宫。清《滋阳县志》《滋阳县乡土志》都记有鲁敬王建义学,其妃何氏捐建吕公堂、弥勒佛大殿的善行。

明万历前段时期,由于政治、经济改革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一度成为明王朝历史上的强盛时期,兖州府属各地与鲁王府也稳定发展了一段时期。鲁王朱寿鏳上任第二年,明万历二十四年,时任兖州知府的于慎行编辑的五十二卷《兖州府志》出版发行。该志中收录了鲁王府大量资料信息,为后世研究鲁王府的历史提供了可贵的史料。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天潢志中记载了鲁靖王支子五府。鲁靖王嫡第二子巨野王泰墱;嫡第三子邹平王泰塍;庶第一子安丘王泰坾;庶第二子乐陵王泰壆;庶第三子东阿王泰壄;五王各王府的简介:其中以巨野王府延续年代最长,自巨野王泰墱以下子、孙、曾孙、玄孙五世。庄王支子就府分别为东瓯王、郯城王、馆陶王、翼城王、嵫阳王、阳信王、高密王、归善王、新蔡王。端王支子一府东原王。恭王之子六府福安王、常德王、宁德王、泰兴王、长泰王、永福王。以上四代鲁王共分封二十一郡王和王府。

巨野诸宗多尚文雅,其最著者曰:将军当㴐,博览群集,蓄书甚富,构得异本手自抄录不下万卷。尤工墨,妙间为诗文,亦甚驯雅。当㴐从子曰将军健根,健根儿子曰中尉观、观皆好学工文,被服有礼,各有文集行于世。篆隶图绘,无不精绝,所交游贤士大夫,几遍海内。观从子曰中尉颐㙇、颐堐工诗、工绘各臻妙境。信鲁中多贤萃于一门云。

乐陵诸宗亦多文雅,裕穆王贫而好学,善言明礼,能为诗赋,萧然环堵,尤如寒士,识者重之。所著有《心享堂稿》。(注45)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记载了鲁王府官属机构名称,官员人数和王府的禄米每年分发数字:

(鲁)王府官属附:

长史司:左长史一人,右长史一人,典簿一人。

審理所:審理正一人,審理副一人。

纪善所:纪善二人,伴读二人。

典宝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

典膳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

奉祀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

良医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

工正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

典仪所:所正一人,所副一人,引礼舍人三人。

广受仓:大使一人,副史一人。

广受库:大使一人,副史一人。

兖州护卫:指挥五人,千户十一人,百户三十三人,镇抚一人。

仪卫司:仪卫正一人,仪卫副一二人,典仗六人。

群牧所:镇抚二人,正千户一人,副千户二人,百户十人,旗手千户一人,百户二人。

鲁王府官属:

教授司:教授一人。

典膳所:典膳一人。

典仗所:典仗一人。(合计一百零八人)

(鲁)王府禄米附:

鲁王禄米,每岁本色一万石,宗仪禄米,嘉靖二十年算阖府。

郡王镇辅奉国将军中尉庶人郡县主君、仪宾、夫恭、淑宜、安人、并半俸,主君、仪宾共三百一十五位员名,岁该禄米七万五千七百五十三石有零。三十年算,阖府。

宗仪庶人共四百四十三位员名,岁该禄米九万一千六百七十八石有零,折银四万三千七百七十二两有零,四十四年,(阖府)。

议定条例

郡王将军三分本色,七分折钞。中尉四分本色,六分折钞。郡县主乡君仪宾二分本色,八分折钞算。阖府宗仪庶人共五百六十五位员名,照例扣减一万二千六百八十五石有零,每岁实用禄米六万五千七百二十四石有零,隆庆四年算。阖府宗仪庶人共五百七十二有零。实用禄米六万六千九百三十三石有零。俱每石折银五钱,共征银三万三千四百六十六两七钱有零。兖州府所属坐派禄米四万五千九石有零,征银二万二千五百四两六钱有零,係正月起至八月终止八个月放支之数。济南、东昌二府所属共派禄米二万一千九百二十四石有零,征银一万九百六十二两有零。係九月起至十二月终止四个月放之数。万历元年以后未详。(注46)

洪武二年置山东都转运盐使司督理盐政。

(鲁)王府食盐,(山东)运司每发岁供各王府食盐。鲁府一百一十引,邹平、翼城王府各十一引,东瓯、巨野、安丘、嵫阳、新蔡、乐陵(等)王府各一十引。(注47)

“引”为古时盐、茶叶的计量单位,一引等于300市斤。从以上《兖州府志》所记可知,鲁王府分封的各郡王府人数约为鲁王府总人数的十分之一。十个郡王府就能合成一个鲁王府,每隔若干年,郡王府就出现一个,鲁王府、郡王府人口不断增加,为其提供各种服务、保卫的官兵、差役、使女也在逐年呈几何数字增长。兖州鲁王府分封的诸郡王、虽然名义上寄封于各州县,实际并不在所命名的州县设王府,诸郡王及后世将军、中尉等人逝后也不葬在分封的州县。《明史》即有“始祖受封之国,虽经封寄各州县,名号实禄仍仰给予有司,各有定额,非因封而食其地。”

清康熙版《滋阳县志》中记载了部分鲁王府分封郡王府的概况:

鲁分封者有滋阳王、安丘王、乐陵王、新蔡王、宁德王、东原王、阳信王等俱在滋阳,因世系湮没,止载其名以备稽考。

另外还详细记录了几座郡王府的具体位置:岳云楼,即兖州南城楼,唐杜甫省亲登楼赋诗,后因为少陵台明在滋阳王府内。清县尹赵惠芽镌像于上,亭其下为兖州之胜概云。章贤书院,在东桥北,……东至赵知州官房,南至(府)河涯北至巨野(王)府房,西至大街。白果街,归善胡同南,此街明代原建有归善王府,府前有胡同称为归善胡同。(《兖州市城乡建设志》记当时还存在归善王府暖房。)这些郡王府虽设在城里,其各乡村封地所在的庄园亦被称为“王府庄”。如新驿镇的王府庄是永福王封地所在地,安丘王府庄设在谷村乡,后俗称为安丘府,王府庄村头都有村碑标志。

分封郡王府的命名一般以地名命名。许多现在不知道的地名,可能已经消失了,也有不以地名命名的王府如东瓯王府、归善王府等。

清康熙版《滋阳县志》记:“滋邑(鲁)王府藩产,最为民累。”随着鲁王府和各郡王府的人口快速增长,为其提供各种服务的封地、皇庄也在逐渐增多。前面提到汶上县的土地数量,当年属兖州府属各县中土地很多的一个县,其中一半以上是鲁王府的封地。邹县属于鲁王府封地的村庄有“三十三社,二十五屯”之说。兖州府属内的滋阳县虽有“六屯、七厂、十八官庄”之说,后来扩大到了三十多个村庄。

支撑鲁王府这个庞大的藩封贵族享乐浮华生活的赋税总额,兖州府占其三分之二,东昌府、济南府占其三分之一。另外,鲁王府及其十几个郡王府还把名目众多的人员开支银两,差遣到下属的二十多个州县。各州县官吏们再把具体摊派的银差,摊派到老百姓身上。事实上,是民脂民膏供养着王公贵族们的享乐。明末鲁王府繁荣昌盛的背后,是二十多个州县的老百姓们拼命劳作、节衣缩食的艰苦生活。

明万历版《兖州府志》记录下了鲁王府及其十五个郡王府利用十二种名目,分派到各州县银差的具体人数、名目、数字:

兖州府二十七州县供鲁王府及郡王银差表)

一、嵫阳县(合计共银七十四两)。

鲁府朝房二名,每名三两,共银六两。

长 史 司二名,每名四两,共银八两。

斋郞鲁府四名,每名五两,共银二十两。

看坟民校东瓯王三名,每名八两,共银二十四两。

民厨新蔡王二名,每名八两,共银十六两。

二、曲阜县(合计共银七十六两)。

斋郞鲁府四名,每名五两,共银二十两。

民 厨东原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柴薪皂隶鲁府四名,每名十二两,共银四十八两。

三、宁阳县(合计共银二百一十九两)。

斋郞鲁府四名,每名五两,共银二十两。

柴薪皂隶鲁府六名,每名十二两,共银七十二两。

鲁府库子二名,每名十二两,共银二十四两。

鲁府实打讨银九两。

鲁府广资仓二名,每名六两,共银十二两。

民校乐陵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邹平王一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一十两。

巨野王一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一十两。

嵫阳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看坟民校归善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民厨东原王半名四两。

四、邹县(合计共银三十五两)。

斋郞鲁府七名,每名五两,共银三十五两。

五、滕县(合计共银六十两)。

民校安丘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乐陵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六、泗水县 (合计共银二十五两)。

斋郞鲁府三名,每名五两,共银十五两。

民校翼城王一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一十两。

七、峄县(合计共银九十三两四钱)。

斋郞鲁府八名,每名五两,共银四十两。

鲁府长史司二名,每名七两二钱,共银一十四两四钱。

民校东原王一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一十两。

看坟民校东瓯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鲁府广资仓二名,每名六两,共银一十二两。

鲁府仓九两。

八、金乡县。

九、鱼台县(合计共银六十两)。

民校翼城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东原王一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一十两。

看坟民校高密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民厨阳信王一名半,每名八两,共银一十二两。

十、单县(合计共银三十一两)。

斋郞鲁府三名,每名五两,共银一十五两。

民校翼城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安丘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十一、城武县(合计共银八十二两)。

民校新蔡王一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一十两。

巨野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安丘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看坟民校东阿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民厨东原王半名四两。

十二、曹州(合计共银三百七十二两)。

民校乐陵王五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五十两。

邹平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阳信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新蔡王一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一十两。

巨野王九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九十两。

翼城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安丘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看坟民校高密王三名,每名八两,共银二十四两。

柴薪皂隶鲁府九名,每名一十二两,共银一百零八两。

十三、曹县(合计共银五百八十五两)。

斋郞鲁府四名,每名五两,共银二十两。

民校翼城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薪蔡王四名,每名一十两,共银四十两。

乐陵王四名,每名一十两,共银四十两。

安丘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巨野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阳信王七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七十两。

嵫阳王五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五十两。

东原王一十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一百两。

看坟民校东阿王二名,每名八两,共银一十六两。

高密王二名,每名八两,共银一十六两。

民厨巨野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翼城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柴薪皂隶鲁府九名,每名一十二两,共银一百零八两。

鲁府广资仓二名,每名六两,共银一十二两。

鲁府预备仓三名,每名六两,共银一十八两。

鲁府打讨银九两。

十四、定陶县(合计共银二百二十四两)。

民校巨野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乐陵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安丘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翼城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嵫阳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新蔡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邹平王四名,每名一十两,共银四十两。

看坟民校东瓯王二名,每名八两,共银一十六两.

民厨巨野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十五、济宁州。

十六、嘉祥县。

十七、巨野县 (合计共银六十九两)。

斋郞鲁府三名,每名五两,共银一十五两。

民校阳信王一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一十两。

嵫阳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看坟民校东阿王三名,每名八两,共银二十四两。

十八、郓城县(合计共银二百二十五两)。

斋郞鲁府三名,每名五两,共银一十五两。

民校安丘王四名,每名一十两,共银四十两。

新蔡王四名,每名一十两,共银四十两。

阳信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翼城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东原王七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七十两。

十九、东平州。

二十、汶上县(合计共银一百九十五两)。

斋郞鲁府三名,每名五两,共银一十五两。

民校翼城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安丘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乐陵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嵫阳王五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五十两。

阳信王四名,每名一十两,共银四十两。

二十一、东阿县(合计共银六十五两)。

斋郞鲁府一名,每名五两,共银五两。

民校翼城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巨野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邹平王二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二十两。

二十二、平阴县 (合计共银一百二十二两)。

民校新蔡王四名,每名一十两,共银四十两。

邹平王四名,每名一十两,共银四十两。

东原王一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一十两。

看坟民校归善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民厨邹平王二名,每名八两,共银一十六两。

安丘王一名,每名八两,共银八两。

二十三、阳谷县(合计共银一十九两)。

斋郞鲁府三名,每名五两,共银一十五两。

民厨阳信王半名 四两。

二十四、寿张县(合计共银一百五十六两)。

民校邹平王六名,每名一十两,共银六十两。

新蔡王四名,每名一十两,共银四十两。

看坟民校归善王四名,每名八两,共银三十二两。

薪柴皂隶鲁府二名,每名一十二两,共银二十四两。

二十五、沂州 合计共银一百七十四两)。

斋郞鲁府六名,每名五两,共银三十两。

民校嵫阳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阳信王三名,每名一十两,共银三十两。

薪柴皂隶鲁府七名,每名一十二两,共银八十四两。

二十六、郯城县(合计共银七十二两)。

看坟民校馆陶王三名,每名八两,共银二十四两。

民厨乐陵王一名半,每名八两,共银一十二两。

柴薪皂隶三名,每名一十二两,共银三十六两。

二十七、费县(合计共银一百两)。

看坟民校郯城王三名,每名八两,共银二十四两。

民厨嵫阳王二名,每名八两,共银一十六两。

柴薪皂隶鲁府五名,每名一十二两,共银六十两。

兖州府二十七州县每年各项用于服务鲁王府人员的开支总数为三千一百三十七两四钱。)(注48)

依照当年兖州府各州县的经济水平和富裕程度,曹县最多,达到五百八十五两白银,阳谷县最少,只有十九两,而嘉祥、金乡两个县则免除银差。由此可知,自明代嘉祥、金乡就是兖州府属之中的两个贫困县。

清光绪版《滋阳县乡土志》记:鲁王藩府婚丧庆吊诸费,岁敛数万金,尤为民累。嘉靖年间,滋阳知县李之茂,为政严明,以兴利除弊为己任,力争累民之费改为官办。邑人感其遗爱,为其立生祠。从此志书中可知当年鲁王府累民之费,名目繁多,为民所怨。

清康熙版、光绪版《滋阳县志》和清末《滋阳县乡土志》都记载鲁王朱寿鏳建诸天寺、建义学,王妃何氏建吕公堂、弥勒阁佛大阁的善行。

鲁王朱寿鏳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薨,谥曰敬。万历二十九年与王妃程氏合葬于平邑玉山(原属费县奎山)之阳。原陵墓前有三孔券御桥,该陵墓被破坏后仅发现敬王妃程氏墓志铭。

清康熙版《滋阳县志》中只记有鲁敬王与其父恭王有贤行。

鲁敬王无子,薨后鲁王府二年内没封鲁王。万历三十年,常德王寿鋐嗣立。

清康熙版《滋阳县志》记:第九代第十任鲁王 朱寿鋐:

鲁王朱)寿鋐,恭王第四子。万历三十年(1602)封王。甚贤,岁荒饥必为赈济。先世有万金积卷悉焚之,宽免军校差徭。鲁城南当朝会冲道,每夏秋之交,山水泛涨,行人病涉。王捐数十万金建桥,跨泗河之上,以利渡者。天启壬戌,白莲妖乱陷兖属四县,(王)再捐金数万,与百姓守城。巡按二臣疏闻奏敕,遣礼部主事熊尚文,诣府嘉奖。享国三十七年,以崇祯九年薨,谥曰宪。无子,以弟泰兴王寿镛嗣立。(注49)

明代后期,朝政腐败,宦官当权,土地空前集中在皇庄、王庄和大地主官绅手中,大多数劳动人民沦为王公贵族的佃农、雇工和奴仆,社会矛盾日益尖锐、加深,大地震、大灾荒、瘟疫接连不断,各地农民起义军纷起,兖州府属各县都处在动荡之中。鲁王朱寿鋐一上任就面临内外交困之中。

清康熙版《滋阳县志》、乾隆版《兖州府志》分别记载了当年灾情:

万历三十年,異风坏乐陵王宫殿,城三十三垛口,碓磨飞扬,王城一鹿风送城北六里许。有磨石飏至民屋一窟上。四十三年,大旱,经年不雨,大饥,人民相食。天启二年三月十五日,地震时太白经天者一有月余。五月十三日闻香教贼首徐洪儒等寇城,劈破东门,邹、滕十五处皆陷。至十月都院张彦率都司杨国栋等到兖连战告捷。鲁藩国主捐金数万,募勇士备荔菱城得无患。

光宗泰昌元年(1620)十二月,雨水地上冰凝数寸,树木压折,填塞道路。

崇祯五年(1632)春旱,六月初一日始雨至,八月中晴,平地成河,水流百日不止。(注50)

从万历元年到天启二年的49年间,山东境内发生河堤决口、暴风雨、飓风、大旱、蝗灾等大规模灾害23次之多。灾荒之年封建统治者更加贪婪腐朽,强取豪夺,真是天灾加人祸,许多农民饥寒交迫,流离失所。(注51)

万历二十九年,山东等地老百姓有的吃土,有的吃雁粪,“老弱填沟壑,壮者辗转就食。”有的地方还出现“母烹其女”、“父子、兄弟夫妻相食”和举家自尽的悲惨景象。民众被逼无奈,各地伏莽皆起到处称兵发难,其中徐洪儒起义是当时规模较大、对兖州府属各县影响深远的农民起义。(注52)

鲁王朱寿鋐甚贤,在这大灾大难之年,首先尽己所能,每遇灾荒,他都“必为赈济”,及时向灾民发放粮款,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由于连年灾荒所致鲁王府内的官差、军校、差役等人因家庭困难,多年来向王府借钱粮的借据有万金之多。朱寿鋐上任后,体恤他们欠账的难处,将所有借据全部焚毁,免除了他们的债务,使那些欠债人感恩不尽。兖州府官员将鲁王赈灾济民的善行上奏朝廷。神宗皇帝颁旨向鲁王朱寿鋐赐玺书褒奖。

明万历进士,官至四川布政司参议的兖州人任彦棻撰《鲁王荣膺玺书褒贤序》盛赞鲁王朱寿鋐:

“孝父敬兄,天纵聪明,好学笃伦,益光启之。惟孝友格天,惟宽人辑众,惟慈惠、洽宗盟。惟财宝为贱,设义庠,优礼儒绅。”

鲁王自己节衣缩食,轻财重义,惠困穷,赈饥黎,广药饵施及疹疫全活生命,惟亿造福社会的功德是一代“惟王德勤,施及四方,其益宏我友邦之保障”的贤王。兖州府官民一致称颂鲁王朱寿鋐不愧是“博观四方、允称仁孝、英哲无过鲁国王殿下”。(注53)

从这篇序文中,未见到有关鲁王朱寿鋐捐建泗水桥之事,说明神宗皇帝赐玺书褒奖朱寿鋐和任彦棻作序的年代应在万历三十二年,他捐建泗水桥之前。正是神宗皇帝的这次褒奖,才使得鲁王朱寿鋐能在处于乱世中的大灾年间,毅然决定捐二十年俸禄,修建困扰历代鲁王二百多年,连接南北七省通衢的泗水桥,以实现自己造福天下的宏愿。

兖州府城东南泗河上的渡口,是南北交通要道,是七省官员和外国使节朝会京师的必由之路。但是每逢夏秋泗河山洪暴发,河水泛涨,往往致使南北交通中断。鲁王朱寿鋐节衣缩食,捐自己二十年俸禄数十万金,历五年时间,建起南北通衢的泗水桥。从此南北交通畅通无阻。当年,此桥为百里泗河上的第一大形石桥,十五洞券型石桥洞,象征十五月圆。大桥建成后,神宗皇帝遣礼部尚书王铎书“泗水桥”三字,镌刻在龟蚨螭首御祭碑上,立于泗水桥头(见本书封底)。山东巡抚黄克缵撰并书《创修泗水桥碑记》与大桥上的“鲁国石虹”牌坊更为泗水桥增色,泗水桥称为明代全国二十四名桥之一。

明清时期,凡兖州府属各州县,所建祠宇寺观的存废、使用,需按国家规定提前向曲阜衍圣公府报备,获批准后才准许建设、使用。

据清乾隆五十五年(1790),衍圣公府案卷0000705号《选补和圣柳下惠滋阳县祠宇奉祀生记》:明嘉靖八年(1529)兖州知府刘公经孔府批准后,下令变更府城内东桥尼寺为章贤书院,祀和圣柳下惠木主于其内,使展氏六十五代澄渊字永流主奉祀事。此为滋阳县奉祀和圣始也。此院亦称之为“和圣祠”。嘉靖四十一年(1562),鲁藩王颐坦复改章贤书院为承训书院以祀和圣,使展氏六十六代欣梧字克琴承袭奉祀。

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鲁镇国藩王朱寿鋐到和圣祠致祭和圣,文曰:惟圣神圣挺生维民之则和德宣著百世可师,寿鋐叼嗣藩镇式修明禋,仰祈鉴佑,祚我邦家(见图6、图7)。衍圣公府档案中称朱寿鋐为“镇国藩王”,属首次发现。

清康熙版《滋阳县志》记:承训书院,嘉靖四十一年奉敕为镇国将军观建。朱观为当年鲁藩巨野王府诗人,承训书院曾是鲁王府印、刻书处。

天启壬戌年间,白莲教首领徐洪儒领导的农民起义军,连续攻陷兖州府属四个县城后,又连续攻打府城多日,鲁王朱寿鋐再次捐金数万,并亲自上城墙与守城官兵、众百姓共同坚守府城。山东巡抚上奏朝廷,神宗皇帝遣礼部主事熊尚文到鲁王府褒奖鲁王朱寿鋐。

受鲁宪王亲登城退敌的鼓励,里居在兖的范淑泰、鲁府左长史俞起蛟与滋阳县令杨炳、乡绅张遇节等人都积极参与了抵抗李青山、徐洪儒等农民起义军、坚守府城的战斗。武庠生张所闻、郭增岐纠集乡兵,用“田单火牛阵法”大败徐洪儒。鲁宪王闻捷,召赐以金帛。张所闻不受,宪王高其义,以张所闻子为仪宾,联为婚姻。

徐洪儒领导的农民起义军,虽然没攻进兖州府城,但对于明代末期的明朝政权,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明朝廷惊呼这是一场“二百六十年未有之大变”。这次规模较大的农民起义,敲响了明王朝覆灭的丧钟。

但是鲁王朱寿鋐在自身危急的关头,在大灾大乱之年混乱的社会背景下,竭尽全力捐建泗水桥,造福社会,利及万民苍生,他用自己捐建的泗水名桥为自己立了一座不朽的丰碑。

鲁王朱寿鋐任内的最后几年,在明王朝内外交困、社会动荡的环境下,努力保持兖州府城内一段较为稳定的局面。这期间,鲁王还成就了在兖州历史上可以千古留名的一件大事——协助范氏家族修建了两座功德牌坊。

兖州范廷弼是明初随鲁先王就藩兖州府的世袭武官家族,到了其祖父范伸中文进士之后,弃武从文,范廷弼、范淑泰父子在朝为官,担任要职。范廷弼父子于鲁王朱寿鋐同有忠君报国之志,交情颇深。明崇祯七年(1634),神宗皇帝降旨赐范氏建两座功德牌坊。建坊期间,范氏得到了鲁王的帮助,鲁王朱寿鋐为两座范氏牌坊四面坊额正中,透雕盘龙圣旨匾上书“圣旨”二字,匾右下角署“鲁王题”三字。圣旨匾题字为颜体楷书,鲁王的书法与礼部尚书王铎题在坊额四面的书法,堪称范氏牌坊上的双壁,为名震华夏的天下第一坊,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从现存的范氏牌坊老照片上,可以看到大明王朝和鲁王府的余晖(见图8)。

明万历年间,鲁王府徐御医治疗眼疾有独到医术,鲁王朱寿鋐为其题“壶天再世”匾额,以兹嘉奖。徐氏后人将眼药十五蒸大黄依法炮制,作为徐氏祖传秘方,在兖州府城东门瓮城里开药店,卖眼药。店堂内悬鲁王题匾,店门前以双槐为记,成为兖州的老字号药店传承至民国年间。(注54)

明崇祯初年,鲁王府在宪王的治理下,还能维持相当的繁荣。据现存孟府《祀田记》碑文记载:崇祯年间,兖州鲁藩王一次即捐赐孟府土地七顷十二亩,足见其土地之多。

鲁王朱寿鋐崇祯九年薨,享国三十七年,谥为宪王。他在位时间不是最长,处在连年有大灾荒的社会动荡中,鲁宪王没有偏安一隅只想自保,却成了一个在灾年乱世中最有作为的一代鲁王。他在位末年就为自己葬于何处,做了周密安排,时至今日仍没有发现他陵墓的记载。从鲁宪王生前逝后的作为中可见,鲁王府当年的实力依然富裕可观。

第九代第十一任鲁王朱寿镛:

恭王第五子,初封泰兴郡王,宪王无子,袭兄爵。崇祯十年(1637)嗣封。享国五年。以崇祯十四年(1641)薨,谥曰肃。

鲁王朱寿镛任内的五年,可谓是大明朝和兖州府多灾多难的五年。清康熙版《兖州府志》记:

怀宗崇祯十一年,春旱,六月始雨,连沛三月,平地成河,水流百日。据柏杨著《中国历史年表》记:崇祯十三年(1628)山东大旱、大蝗。至冬大饥,人相食。兖州府地区四季无雨雪,夏生蝗蝻,八月降霜,九月冰冻,人食人肉,饥死者十有八九。居民相劫为食,官役捕之,群入山谷为盗。从兹四境啸聚,岁岁不宁矣。

清康熙版《滋阳县志》记:(崇祯)十三年,蝗旱奇荒,斗麦二两(银),瘟疫盛行,盗贼频发,父子相食,人死过半,饥民数万,拥入府城。十四年,斗米万钱,土寇蜂起,路断人行,男女不生育,尤为奇变。

鲁王朱寿镛任内,清兵多次进犯,崇祯十二年,清兵攻兖州城不克,连攻鱼台、城武、金乡、单县等县城,四处烧杀掠夺。

史志对鲁王朱寿镛鲜有记载,明末文学家张岱在《琅环文集》中写有朱寿镛好神仙、佛学,有书画造诣,到处游山玩水,也曾捐金募士,助官兵拒守府城。笔者认为,朱寿镛游山玩水时,应在没任鲁王之前,任鲁王后捐金募士守府城才是乱世中的为王所为。

朱寿镛善画花鸟画,他与族叔朱颐堐合编的《画法大成》存世,其中收录他的三十多幅画作。

朱寿镛于崇祯十四年内外交困中薨。他在世时就效仿王兄为自己建造了非常隐秘的陵园。

近四百年以来,鲁宪王、鲁肃王与两位鲁先王大小汤妃的陵墓,迄今为止仍未被发现,打破了“天下没有不败之家、地下没有不被盗之墓”的惯例。

清康熙版《兖州府志》记:第十代第十二任鲁王

庶子以派嗣(封鲁王),以派谦恭下士。肃王病以派刲肱求祷,人称为孝。以派立一年,崇祯十五年(1642)大师克兖城下之,王父子俱死于兵。(注55)

父亡病重,朱以派能割身上的肉来祷告神灵,被世人称为孝子,这是封建社会作为人子的一种孝道行为,这也许是朱以派在众多兄弟之间能被嗣封为王的原因。

第十代第十二任鲁王朱以派任鲁王仅一年,崇祯十五年春天大旱之后,又遇特大蝗灾“蝗飞蔽日,集树则枝为之折”。十一月,清军再次进犯山东,其中一路南下兖州兖州知府邓藩锡率军民坚守府城多日,并给清军以沉重打击。清军于传统的腊八节这天攻陷兖州,在兖州实行屠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以报复兖州军民的守城抗清斗争。当天,兖州府城东、南、北三座城楼同日焚毁。

《济宁古代简史》中记载了兖州军民守府城的壮举:

兖州知府邓藩锡刚到兖州府上任40余天,数万清兵已攻到城下。当时守城官兵的粮饷很紧张,难以抗御清军的进攻。而城中的鲁王府却积蓄着大量的财物,邓藩锡几次劝鲁王(朱以派)拿出家产,帮助军民共同抗敌,而(鲁)王府置之不理。他对鲁王说:“臣闻城之不守,皆由城内贵家自惜金钱,自爱安乐,而令窭人傭子登陴击柝,遂多败事,王能出金以犒死士,城尤可存,命尤可保。不然,大事一去,玉石皆烬也。”但贪婪的鲁王宁死而不舍财,邓藩锡迫不得已,拿出自家的常年积蓄和募集的有限财物激励将士,组成敢死队,携石炮乘黑夜由城墙缒下,袭击清军大营,毙伤清军千余人,给围城清军以极大震动。后清军收买内奸配合,攻破城池,邓藩锡被俘,清军将领把刀架在其脖子上,声称如不投降就杀死他,而邓大骂不屈。清军让其跪拜,他反而翘起足来。清军气急败坏,令人砍去他得双足,将邓藩锡肢解而死。一个效忠于明政权的官员竟这样魂断王城!爱国志士的抗清斗争,虽然精神可歌可泣,然而却挽救不了腐朽王朝的命运,明朝终至灭亡。(注56)

从朝中回家探亲的范淑泰与三个兄弟,也登上城墙参加了那次坚守兖州府城的残酷斗争,城破之后,范淑泰等人拒不向清兵投降,全部遇难。此时,距范氏奉旨立两座功德牌坊仅八年。

那守财如命的鲁王朱以派父子自缢俱亡,清兵攻入鲁王府烧杀,王府被毁,宗室与各郡王府千余人被清军所斩杀,金银财宝被抢掠无数。有资料记载:

“清兵这次南下克府3、县67、俘虏人口36万,抢夺牲畜32万头,金银220万两,其众兵私获财物无算,杀人无数。兖州府城是重灾区之一。”大难过后,“户口凋残,人十少六七,不少地方存墟寥落,生聚为难,无数贫民从贼、从盗,纷纷揭竿而起,投身于反明斗争行列。”

明末清初的史学家谈迁著《枣林杂俎》“德府窖银”中记:

“德府窖银,乙卯正月济南破,德王陷于贼。得牡丹下窖银。壬午,十二月,兖州破,鲁王死之,得石榴(树)下窖银。”(注57)

鲁王朱以派上任仅一年薨,无谥。但是他枉费心机,珍藏在鲁王府宫殿内和地下的金银财宝,不舍得拿出来犒劳为大明王朝、为鲁王府守府城的将士。城破后,任由清兵抢掠,其地下窖藏的财宝多次被人盗挖,以至于到了257年之后,鲁王府遗址被英国人强占,建耶稣教堂时发现了鲁王深埋在地窖里的宝藏,尽归英国人所有。这件事是对鲁王朱以派来说是一个绝妙的讽刺,他也因此落下了骂名。这也是明代末期,腐朽没落的明王朝注定要灭亡的因素之一。

清光绪版《滋阳县志》记:“鲁王朱以派墓在(城北)栗园(村)。”原兖州城西泗庄村朱氏的《朱氏族谱》记:鲁王朱以派墓在今颜店镇丁家庄,并有民国年间朱氏后裔为其立的墓碑。一个鲁王有两处墓地,也是历代鲁王墓葬中唯一的一例。

清康熙版《兖州府志》记第十代第十三任鲁王朱以海:

肃王第八子。以海立一年余,崇祯十七年(1644)流寇李自成破京师,王南遁,国除。入浙东,旋败,入海死。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李自成率大顺起义军攻占北京后,四月初,大顺军进驻山东。很快占领了兖州府城等重要城市,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明王朝和鲁王府的各级机构很快土崩瓦解。第十代第十三任鲁王朱以海率王府部下南逃,宗室、后宫嫔妃多遇难。为恢复地方秩序,李自成及时派出地方官接管州县。各地人民“痛恨旧官,借势逐之。执香引导远近若狂。”(注59)

有关明崇祯十七年,清兵再次攻占兖州之说,见《清史稿》本纪:崇祯十七年五月,东原王长子等降,清军入兖。

清康熙版、乾隆版《兖州府志》所记,与二百多年间传说中的郑成功把朱以海沉海死之说差不多。1959年,鲁王朱以海墓在金门出土后,澄清了朱以海在浙江、福建一带坚持抗清十几年,称“鲁监国”。被郑成功沉海而死是讹传。

明朝灭亡之后,原滋阳县乡各分封给鲁王府的厂、屯、官庄,清政府又转封给曲阜衍圣公府。

自明洪武三年(1370)朱元璋封朱檀为鲁王,至清康熙元年(1662)末代鲁王朱以海薨于金门,鲁王府共分封、袭封、嗣封十代、十三任鲁王,历二百九十三年。在这近三百年的历史中,鲁王府宗室后裔遍布兖州府属各州县,大量墓葬也分布在山峦和河流之间,不仅留下了有形的建筑和文物古迹,对明代兖州府的历史发展,和明代兖州人文、地域文化的形成,也产生了重大影响。清代两部《兖州府志》、两部《滋阳县志》、清末《滋阳县乡土志》以及多部志书中,都有关于鲁王府沿革和衰亡的记载:

清康熙十一年(1672)版《滋阳县志》中滋阳县城图中,所标记的鲁王府位置上是“废王城”,虽然还处在城区中轴线上,却标记得虽有四座城门标记,但面积很小。中御桥下,那象征鲁王府王权的宫阙,在战火中摧毁。鲁王府东侧的仪卫司、护卫改为兖州营,东兖道所处的位置改为兖粮厅。该县志中土地部记:明洪武十八年封鲁藩于兖州,遂升兖州为府而扩其南城。改济宁为州,复置嵫阳县,附郭领二十四社。……皇清因之,附郭兖州府仍名滋阳县。从此记中可知,清康熙十一年,兖州府所属州县建制仍袭明代旧制。

前文中提到的“金亭馆在南门内,旧为鲁藩迎诏之所。”到了清康熙年间“因前六馆坍颓,纳价留此,以作上司往来驻扎。”明代迎接圣旨之所,到了清初坍塌,修复后成为了上司往来驻扎的官驿。

清康熙二十四年(1686)版《兖州府志》中,兖州府城图中王府所在地位置与明万历版《兖州府志》中所绘相同。王城以东的仪卫司、护卫改为兖州营、参将府(见图9)。

从该志书中所记:

“明……洪武十八年,以分封鲁王升州为府,以济宁、曹、沂、东平四州入属,凡州县二十七。皇清因之。”

可知清初至康熙二十四年间,明代兖州府辖四州二十三县的行政体制,还没有变更。(注60)

该府志中记:

“王城,在府治正中,明洪武十八年分封鲁王建。宫殿、城垣备极宏敞,殿前为重门,今俱废。门前有坊,坊前有御街,街前为中桥,左右有东桥、西桥。王宫左为社稷坛,右为风云雷雨山川坛。御街前左鼓楼右钟楼,亦各有桥,今存旧址。”(注61)

此志中所记得“王城,今俱废”是说鲁王府经战火毁后已经荒废。所记“钟、鼓楼今存旧址”或许仍继续使用。

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版《兖州府志》中滋阳县图把鲁王府标为东西长的一个长方形框,框中注“藩王城”。原鲁王府东侧的仪卫司、护卫的位置上,换上了“镇署”。兖州府属以南原东兖道位置上又恢复了道署。

该志卷之一沿革志中记:清雍正十三年,兖州府令领州一县十三,滋阳县、曲阜县、宁阳县、邹县、泗水县、滕县、峄县、金乡县、鱼台县、济宁州、嘉祥县、寿张县、汶上县、阳谷县。

至清乾隆三十五年,鲁王府王城内外已陆续被开垦出多片土地,并已经纳入官府征地银的账册。

“滋阳县更名鲁藩废基可垦地三顷四十八亩八分一厘,每亩征银一钱。”(注62)

该志卷之十九古迹志中记录了与鲁王府有关的古迹荒废的状况:

鲁王故宫,在府治东北。明洪武间建,今圯,故址犹存。正南御桥有(仁孝)坊一座今废。钟鼓楼一在县治东南,一在县治西南。明洪武间建,今废故基犹存。(注63)

从此志中可知,乾隆年间,鲁王府故宫倾圯,故址仍没太大变化。仁孝坊、钟鼓楼因年久失修废弃在遗址上,等待人们去修复。据此可知,仁孝坊这时还没被修复好改为培英坊。

清乾隆版《兖州府志》中还记有原鲁王主祭,府县官员陪祀的社稷坛、风云雷电山川坛,改为知府主祭,州县陪祀。

清末滋阳县十四泉位置图中,鲁王府仍如乾隆府志所标记的长方形一样,只是王城内写有“鲁藩内城”四字。王城城墙仍存,城东为兖州镇署,府署前为道署,钟鼓楼标志依旧。(见图10)

清光绪版《滋阳县志》“疆域志”记:“明建鲁藩,升兖州为府,滋阳实邸第之所在。是明之鲁国。”“藩封表”记:明建鲁藩于此,而非专以滋阳为国也。……明之滋阳王,并著其始封及世次于县志中。明滋阳王自一世荣庄王当渍成化十四年(1478)封至六世王以英万历四十二年(1614)薨。滋阳王传了六世共历137年。(注64)

该志坛祠志中,社稷坛、风云雷电山川坛,只记有“祭用春秋二仲戊日”。

鲁王府废基开垦荒地比乾隆版《兖州府志》所记略有增加:“更名鲁藩可垦地,康熙四十二年(1703)起科三顷四十八亩九分,每亩征银七分,共征二十四两四钱二分三厘。”(注65)

该志古迹志中记:“敕褒仁孝坊,在鲁府玉河南。嘉靖四十年为鲁王捐粟赈荒,哀毁孝亲立,亦称贤门。今改培英坊。历代进士、举人、五贡题名于上。”(注66)

从这段记述中可知,清光绪初年之前若干年,仁孝坊经修缮后改为培英坊,坊旁立碑把历代进士、举人等有功名的学子题名于上,只是没注明何年将仁孝坊改为培英坊。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版《滋阳县乡土志》所记仁孝坊与清光绪版《滋阳县志》所记相同。乡土志中所记钟鼓楼为前明鲁藩王创建,与县志亦相同,说明清末钟鼓楼依然发挥着晨钟暮鼓的作用。

《滋阳县乡土志》中记:“鲁藩王宫殿旧址,今皆为膏田,栽种烟叶。”“雪洞,在城腰,为鲁王赏雪之处,遗址尚存。”(注67)

笔者认为,鲁王赏雪的城墙雪洞应在南城墙能挡北风的城腰处,里面应有鲁王及随从人员的取暖设施。历代鲁王都有登府城,登高望远赏雪看风景的雅兴,府县志书艺文志中多有记载。在鲁王府旧址种烟叶的具体位置大约在王府屠宰所附近,因此处土地肥沃,所产烟叶质量好,亦被称为“所烟”。清代一度成为朝廷贡品。

从清末《滋阳县志》、《滋阳县乡土志》中可知,在明朝灭亡之后,清代二百六十多年兖州府城内的经济、基础设施建设没有任何发展。以致于处在府城中轴线上一千余亩面积、寸土寸金的鲁王府遗址,二百多年间由废墟转为农田。其它府县两级的七十二衙门、学宫、书院等官方建筑,大部分年久失修后,也逐渐由农民在废墟上开垦为良田。清末民初,兖州府城内空地很多,主要街道两侧沿路有少数几家店铺、人家,往里全是农田,形成了二百多年之久“兖州城里空地多”的衰败现象。

清代末期列强进入我国,国家处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时代。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1月13日,中、英、德在北京签订了《天津、浦口铁路借款合同》。英、德两国为攫取津浦铁路修筑权,强迫清政府订立了该借款合同。(注68)英、德两国的基督教、天主教传教士,借所在国的强权势力,沿津浦铁路线大肆建基督教、天主教堂。继十九世纪末德国人在兖州城里强买民宅、土地建天主教堂后,清宣统元年(1909),英国人强占(鲁王府)旧皇城(中部)大片土地,建立“中华圣公会”即耶稣教堂(原兖州一中所在地)。有礼堂、楼房、会客厅、配房等1461间(见图11)。(注69)

英国人在鲁王府重门以北拆除鲁王府王城全部夯土城墙废基,在王府屠宰所以南、金水河以东约100米处,砌教堂院墙。整个耶稣教堂面积为185.5亩。原兴隆塔以西,鲁王府后宫、花园部分仍为大片良田(见图12)。

英国人雇佣的中国民工在深挖教堂高层楼房建筑基础地槽时发现了鲁王府藏宝的一个地窖。此事距今一百多年之后传说甚广。据家居鲁王府西侧半边街上的一位朱康俊(1902年生人)的老人几十年前曾说:英国人在中国民工施工过程监工时,发现了鲁王府的藏宝地窖。立即叫人到城外的西关集上买来许多高粱秸编的席,栽上木桩打起席墙,把地窖围了起来自己发掘。为了防止发现地窖的几个工人走漏风声,每人发了三天工钱作为封口费。这个鲁王府历代鲁王藏宝的地窖里,究竟藏了多少金银财宝和文物,成为了永远的谜。事后听说,英国人盖这近一千五百间楼房的耶稣教堂,用的就是这批窖藏里的金银,盖完教堂还剩下许多奇珍异宝运到英国后,受到了女王的嘉奖。

民国初年,山东省长公署教育科出版的《山东各县乡土调查录》一书中的滋阳县部分,还可见到有关鲁王府的文物:明钟楼、鼓楼为全县八大文物古迹之一。明钟楼上的巨钟,高八尺,重数千斤,为两大金石之一。明鲁宪王书乾宫识言叙小方石(刻)二,在(滋阳)县学内东斋。明鲁王施送的玉圭、王灯、铜炉各一在息马地关帝庙。(注70)

1943年,滋阳县立初级中学在原中华圣公会建筑群中创立。后改为兖州第一中学,今为东方中学。

1989年出版的《山东省兖州县地名志》中,收录了一张1939年绘制的滋阳县城区图。图中中轴线原鲁王府重门的位置上标注为“中华圣公会”,中华圣公会前的楼阁标记即“鲁门阁”。这也是历代城区图中首次有鲁门阁的标记(见图13)。1958年前后,鲁门阁因年久失修拆除。从此,兖州县城里,再也没有鲁王府的建筑物。

鲁王府官殿建筑群中心位置在今兖州城中心中御桥路与建设路十字路口以北至少陵公园东门以南。

鲁王府与散布在府城内的各郡王府宫殿建筑群,以及这些建筑里的文物、档案等全毁于改朝换代的战火,其遗迹、遗址也在历经二百多年风雨岁月后,至上世纪中期荡然无存。但是明代兖州鲁王府之后近三百多年历史里,当属兖州历史长河中一段最繁荣兴旺的时期。

明清以来各种版本的史志和文学作品里,记载了大量的鲁王府文化。从不同角度认真地发掘、搜集、整合、研究这有着近三百年辉煌历史的鲁王府文化,使其能知古鉴今,古为今用,为现代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做贡献。

兖州明代鲁王府消失近四百年了,但是当年因鲁王府而起的皇城、鲁门、皇城园、御河、御桥、王庄、安丘府等地名仍然被兖州人民沿用着,还将继续沿用下去,这就是兖州人民对鲁王府最好的怀念。

2015年7月,兖州区政府聘请山东金盛亚建设工程有限公司,根据《明史·舆服志》记载制作的兖州明代鲁王府3D微缩景观(见本书封面)。陈列在兖州博物馆二楼兖州记忆馆内,能使现代的兖州人看到当年鲁王府的辉煌。

注释

(注1):中国文史出版社2003年版《济宁古代简史》第350页。

(注2):孔令源著2009版《邹城通史》第689页。

(注3):清乾隆三十五年版《兖州府志》卷之二十八第14页。

(注4):2013年版《济宁古代简史》第229页。

(注5):清光绪十二年(1886)版《滋阳县志》卷一第4页,《邹城通史》第690页。

(注6):《明史》卷六十八、志第四十四《舆服志》四。

(注7):《济宁古代简史》第220页。

(注8):明万历二十四年(1596)版《兖州府志》卷之二第3页。

(注9):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二十四第1页。

(注10):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五十第5页。

(注11):清康熙十一年(1672)版《滋阳县志》卷之二第69页。

(注12):《明史录·太祖实录》卷一八三。

(注13):清光绪版《滋阳县志》卷十一第61页。

(注14):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一第17页,卷之二第1页。

(注15):清康熙版《滋阳县志》卷之一第39页。

(注16):1989年版《山东省兖州县地名志》第190、287页。

(注17):1988年版《兖州县丝绸志》第192页,《山东省兖州县地名志》第119页。

(注18):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四第9页。

(注19):清光绪版《滋阳县志》卷一第1页,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四十九第5页。

(注20):1998年版《曲阜地名志》第285、299页。

(注21):《明史录·太祖实录》卷一。

(注22):清康熙版《滋阳县志》卷之二第19页。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0页。

(注23):清康熙版《滋阳县志》卷之三第19页。

(注24):《邹城通史》第692页。

(注25):2013年版樊英民著《兖州历代碑刻录考》第96、97页。

(注26):《济宁古代简史》第221页。

(注27):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2页。

(注28):《邹城通史》第671页。

(注29):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2页。

(注30):2011版《中国通史》第665页。

(注31):《济宁古代简史》第240页。

(注32):清康熙版《滋阳县志》卷之二第69页。

(注33):《济宁古代简史》第242页。

(注34):《北方文物》2006年第二期第93页。

(注35):《济宁古代简史》第221页。

(注36):清康熙版《滋阳县志》卷之二第69页。

(注37):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页。

(注38):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五十一第18页。

(注39):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三十第12页。

(注40):清康熙版《滋阳县志》卷之二第61页。

(注41):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三十九第9页。

(注42):《济宁古代简史》第221页。

(注43):1991年版《泗水县志》卷二十五文化第571页。

(注44):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3页。

(注45):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页。

(注46):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8页。

(注47):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二十第5页。

(注48):明万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五第2页。

(注49):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3页。

(注50):清康熙版《滋阳县志》卷之二第69页。乾隆版《兖州府志》卷之三十第12页。

(注51):《邹城通史》第707页。

(注52):《济宁古代简史》第240页。

(注53):清光绪版《滋阳县志》卷十一第34页。

(注54):1986年版《兖州县志资料》第三册第166页。

(注55):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3页。

(注56):《济宁古代简史》第248页。

(注57):谈迁著《枣林杂俎》卷一第60页。

(注58):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十第33页。

(注59):《邹城通史》第717页。

(注60):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一第16页。

(注61):清康熙版《兖州府志》卷之四第3页。

(注62):清乾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三弟6页。

(注63):清乾隆版《兖州府志》卷之十九第2页。

(注64):清光绪版《滋阳县志》卷一第5页。

(注65):清光绪版《滋阳县志》卷四第3页。

(注66):清光绪版《滋阳县志》卷六第5页。

(注67):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版《滋阳县乡土志》卷四第80页。

(注68):1997年版《二十世纪中国实录》第一卷第341页。

(注69):1990年版《兖州县志大事记》第11页;1997年版《兖州市志》第12页。

(注70):1984年版《兖州县志资料》第一期第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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