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港滨海的黄金地段,稍大点的平整土地是十分稀缺的,北云台山不高,却很是陡峭,登山时从不给你喘息的机遇,迈出脚就是大坡度地攀登。
这里山清水秀,林木繁盛,经济植物却是不多,伐木卖柴是难以为继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仿佛就是樵夫和烧炭翁。门前的大海里有鱼有虾,捕捞的手段和工具却是简陋而乏力,不足以安身。土地是何其的珍贵,庄稼才是立命的根本,碳水化合物延续着不息地繁衍。
上辈人讲过,我们的村庄是有过农业的,种的是什么庄稼我记不得了,大慨是稻。
我记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几亩地大的一片菜园,黄瓜,西红柿,番瓜,还有青菜,这些还都是春夏之交以后才有,俗话说年好过春难熬,青黄不接的时节,村里人多少年里都是咸鱼咸菜下饭。
有一种小甜瓜特别好吃,种的很少,相当于现在的香瓜,个小又甜脆,算是没有丰富水果的年代难得的好吃食了。如果谁家的母亲不在菜园里上工,那也是吃不到的。
秋冬季就荒着,那时候没有塑料大棚,种植瓜果蔬菜没有越冬的手段。土地是山水冲积在山脚的腐植土,异常的肥沃,清澈的山涧水绕在地边流淌着,泼地时用缚了竹竿的大水勺子扬到地里,瓜菜泼透了,任由这水汇入村口的大河入海而去。
这是北山,南山脚下也有一片地,土壤的颜色偏浅,黑褐色,地的向海当面筑有土堤,高过地的平面,土壤的来源极有可能是海水退却,清水冲淡了碱性的淤泥而成,地的北缘也有一条山溪,较北山的大,别看它因为地平而水流舒缓,它的上游可是几道山涧阶梯状的落差很大的瀑布。
这里较为平坦,地闲时是民兵的靶场,再后来是葡萄园,水泥桩一根根有序排列,桩头上缠着铁丝,葡萄成长时就顺着铁丝舒展藤蔓,葡萄成熟时,一串串的紫色的果实就挂在铁丝下,葡萄青色的时候社员们田间管理,黑天了各自回家,待到成熟了就要有人看管了,白天防小孩黑夜防大人。
上辈人终究是没有诓人,因为一头牛始终没有从我的记忆中抺去。这是一头公牛,曾经的耕地牛,老的成天卧在牛棚里,连嘴巴都很少咀嚼,除了偶尔的叫唤一声,人们似乎忘了它的存在。牛棚就在队房后边的空地上,此时空地已然不空,牛汪干涸了,堆满了一捆捆的棕绳,比蓝球还要大点的玻璃球垒的山高,队房的山墙边同样堆着小山一样丈余的松树棍,这些都是养殖海带的家具。
这是村里人悄然放弃了土地和山林,彻底做一个渔民的开始。
我平生第一次看见牛肉就是这头老牛的肉,每家每户都分了一块,我没吃,之后也不喜吃。我没敢看杀牛的过程,只记得老牛的双眸含着泪,有气无力的哞哞叫声。
还有,它似乎望了望北山又望了望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