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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的生理特性,其中一个是:“喜条达而恶抑郁”。所谓生理特性,类似于性格特点。
肝属木,木的本性为条达。大凡植物,多是喜欢舒展、顺畅的,其中蕴含生机,不喜欢被阻遏。
可见,肝气的性格就是要“伸展”的。生理上,肝气要升发、柔和、舒畅,冲和条达,既不抑郁,也不过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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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问·藏气法时论》说:“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
八卦中,肝配巽卦,巽为风。
《周易》说:“风以散之。”
由此可见,肝的性格喜散不喜郁。
如果肝失条达,则肝气郁结,肝气一郁,或横逆脾胃,或化热、聚痰、生湿、成瘀,诸症由是而生。
《医碥》说:“因郁而不舒,则皆肝木之病矣。”
对治的方式,《肝胆源流论》里说:“所以善治郁者必善调肝,肝气一和则气枢得畅,诸郁未有不解之理。”——疏肝成了肝病治疗的最常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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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肝虽是治肝常用之法,但临证时,当用而未用,思维有漏者亦不少见。
比如肝肾阴虚,兼肝阳上亢这个证,初浅分析,滋阴潜阳标本兼治,足矣!但如果仅仅这样操作,就顾此失彼了。
别忘了肝的性格是“喜条达而恶抑郁”,你一潜阳,无意之中,肝的这个特性就会受到压抑。
那么,怎样处治,才算得了真意?我们参考一下张锡纯的「镇肝熄风汤」:
方中重用「牛膝」,牛膝的根直而长,下行入土甚深,能引上逆之血、上逆之火下行,并能益肝肾以补下虚;「代赭石」色红入血,质重能降,平肝潜阳,降其上行之血,与牛膝并为君药;
「龙骨、牡蛎、龟板」潜阳降逆,柔肝熄风;「玄参、天冬、白芍」滋养肝肾,柔润熄风,共通协助君药,如太极以柔克刚,制约阳亢,皆为臣药;
方中「茵陈、生麦芽」是何作用?倘若问医生或学生,十之七八回答,“清湿热、消食滞”。但肝阳上亢,何来湿热与食滞?这种回答不过是根据药物的常用功能来答,未能真正悟到“肝喜条达而恶抑郁”的意象。
我们看看茵陈与麦芽之象。
绵茵陈:《本草崇原》说:“《经》云:春三月,此为发陈,茵陈因旧苗而春生,盖因冬令水寒之气,而具阳春生发之机”。
麦芽:《医学衷中参西录》说:“实善舒肝气。夫肝主疏泄为肾行气,为其力能舒肝,善助肝木疏泄以行肾气”。
这里,绵茵陈是春生之物;生麦芽是芽,芽具有生发之性。
这两味药,都蕴有生发、上升之机。
因此,这两味药,在这个方中,作用不在“清湿热、消食滞”。而是在镇潜亢阳的同时,使肝气不至于太过憋屈,是要顺了“肝喜条达而恶抑郁”的性格。就是说,把肝拟人化,当作了有灵性、有感受的人来对待。就像人,面对善意、有技巧的婉转批评,也往往能心悦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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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人性化治疗?这才是上境界的人性化治疗,不但考虑到人的感受,也考虑到脏腑的感受,学中医,如果能学到自觉应用这种思维,才能算真正入门。
或许会有朋友问:既然镇肝的同时需要舒肝,为什么不用柴胡?
柴胡上升之力较大,容易助亢阳,而茵陈、麦芽的舒肝仅仅是意思意思,以舒适为度,点到即止。
另外,方中的「川栋子」也有疏畅肝气的功能,兼能清泄有余之肝阳,绵茵陈、麦芽、川楝子,这三味药同为佐药。
全方重用潜镇之药,配以滋阴、舒肝之品,而成标本兼治名方。
关于方中茵陈,张锡纯说“茵陈为青蒿之嫩者”。所以,亦有医家改用青蒿。
这里也可分析下青蒿,《本草乘雅》说:“蒿青而高,织柔整密,望春便以,少阳胆药,发陈致新之宣剂也。”可见,青蒿的意象与茵陈的象相近,也具有舒肝生发的作用。
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每一个脏有它的基本功能,也有它的基本性格。治疗疾病,除了要考虑各个脏腑的功能是否失常,如何失常,同时也得考虑它们的性格特点,如此治疗才算得上深谙中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