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风药的使用——孙曼之余浩对话
(2012-07-24 04:05:15)
余浩:孙老师,我今天看了您记录的十几份病案,发现羌活、独活这两个药搭配起来使用频率很高,今天您就讲讲这个羌活、独活这个药的用药心法,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孙曼之:不是,这没什么秘密。风药的使用,从现在的书来看啊,《局方》(《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外台秘要》、《千金方》,起码这三本书,它都是风药湿药占相当的比例,应该说跟那个时代风药是主流。李东垣他的方子不是风药就多嘛,李东垣给风药定位,他说:风者,春也、木也、生发之气也。他是根据这个观点来用风药的。所以呢,“升阳除湿汤”啊、“升阳散火汤”呀,它都离不了风药。风药的作用在于能够开瘀,能够疏肝,能够畅气,这在那个时代是很平常。咱们现在人就感觉到奇怪了,这是后来的历史发生了变化。从明清“温病”产生以后,风药慢慢受到了抛弃。主要是朱丹溪写的《局方发挥》里面批判了当时医生好用风药的毛病,好用辛燥药的毛病。他这个说法当时是正确的,朱丹溪这篇文章本身就有很大的启发给后人。到了张景岳他们就受了朱丹溪的影响,好用补阴的药,生熟二地,而这个观点又给叶天士这些人很大的影响。从这以后“温病”就走上了这个道路了——以滋阴为主,重视滋阴、重视泻火,反对辛燥。除了反对辛热,还反对辛温的过于燥,所以像风药这一类,后世就不太用了,被视为鸩毒,认为这些东西是破坏性的。这实际上是走向另一个极端,走向偏了。
等到上一世纪二十年代左右,丁甘仁他们的弟子开始编新时代教材的时候,就受“温病”的影响。因丁甘仁就是受“温病”的影响,很少用风药,所以他们在编教材就有很多的问题,就没指出风药的历史地位和过去中医的传统。就是说是风药在清代以前都应该是疏气、疏肝的主要的药。这事到后来又不提了,好像失传了似的,现在一看到风药都感到很奇怪……很多人都问我:你这是一种特殊的风格?其实不是特殊的风格,我强调的是全面地学习中医,我们应该善于运用“温病”他们的丰富的遗产,另外我们也应该继承金元以前——朱丹溪以前,用风药的经验。那个时代能成为主流肯定有他的道理,肯定有他的疗效。不然,孙思邈也不会忽悠人,对吧?他们能那样用,肯定有他们接受的疗效,不过后人不知道就是了。
我开始学医的时候,买了一本《千金方》,精装的,翻开一看我就傻了眼,这怎么都是这些药啊?这这这……咱们老孙家都不会用,不要,哎呀,不会用那个清凉的药,它全都用这些……什么羌活呀独活呀藁本呀川芎呀,还有什么辛热的那些药,他们都用得很熟练。他们那些方子无非就是这些药转来转去,所以我看一看就放下了。我说时代进步了,这些东西落后了,肯定是落后了,不应该翻开,这几十块钱都赔了,买这本书实在没用,从那以后我就连看也不看。
我怎么对于风药能够有认识?这是因为有事实把我逼的。举一个例子,我那儿子半岁的时候拉肚子,因为没有及时地看,我都忘了为什么引起拉肚子,反正拉肚子拉了半个月也看不好。后来拉得都坐不住了,我也没办法。我用了咱们常用的这些方子什么“参苓白术散”了,这些正规书上头说的这些,没有一样管用的。最后没办法了,用那个“理中汤”,还不行。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翻开了那个李东垣的《脾胃论》。把他那里面的药凑合了几样,因为我不太懂那个道理,我看他治拉肚子全都用风药,所以我就把他那个药,羌活、独活、防风就拿出来四五样,甘草,只是简单的四五样药,那小孩也吃不了多少药,我捏一点点,给他一煮,二三调羹勺,一喝以后他第二天就不拉了,立即就停止。后来,总共可能就是喝了一次或者两次,反正他那个病就再也没拉。虽然我把他的病治好了,但是因为不理解病机,所以我也没有推广,也没有总结,也不会总结。对于《脾胃论》可以说是看不懂,只是表面上的文字似是而非。后来又碰见了几个类似的病,老是治不好,实在没招了,我就用这。有一个肚子疼的,没招了,我就用李东垣的方子,一治他也好了。还一个胸疼的人,我用那个胸痹那一类方那就无效。最后还是用风药治好的。当时我都用风药治好了好多例子,但是我都藏在内心里头,从来没给人宣传。因为从内心里头我存在着疑问,我觉得这是最后没办法的一招,不一定是普遍的规律,我当时不是这样认识的。 咱们这是基层的医生有一个特点,人家病人能来,用满怀期望的眼神儿看着你,你一次失败,不要紧,你再来,你十次失败他还不要紧,在这种情况下是你最痛苦的时候,哈哈哈。你说你咋弄,对吧?哎呀,他就对你相信。他说“你看孙大夫,我知道你这人诚实不骗人,你给我研究研究,总有办法嘛。不就这么大个病嘛,对吧?我相信你,诶,我不埋怨你,你就给再想办法。”有的最终还是没治好,嗨。我现在还经常说起一个病例,有一个肚子胀病人,我始终治不好,哎呀,费劲了。那个肚子胀病在我的脑海里面就存在了一二十年,那个病,把他的脉象啊,形象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一直期待有一天看书或者触类旁通或者别人给我一传,豁然开通,有那么一天能治好他。后来真的有一天我想通了!我从李东垣那个道理上开通了,我知道要升阳就要靠风药,风药者是春也。他是人与天地相应,你人体里面,你泻就是冬,对吧?你要这个发,你就是春,就是风药,才能发。这里面当然有一个悟,现在中医的一些错误说法造成的误区,教材他们都说是疏肝用柴胡,其实柴胡不是辛温,对吧?你就说它是苦甘苦平,它不是两种说法嘛,不管是苦甘苦平,它总而言之不是辛药。它就没发的力量,它怎么疏肝?你从性味上来说道理不通。那么,柴胡的作用是什么?柴胡的作用就是驱除余热。所以,在《伤寒论》里面你看,汗一出,下一步怎么办?下一步就用柴胡。那是很显然,就要用小柴胡。汗一出就得用柴胡。那么,不出汗当然要解表了。可以看出,柴胡其实就是驱除余热,这个不光从这一个方上,从好多方都能证明这个问题。所以,我后来就明白了,其实咱们开始走弯路都是受这个教材的影响。“柴胡疏肝散”,它不是这样解释嘛。其实“柴胡疏肝散”所起的作用是香附和川芎,而不是柴胡,柴胡是因为你瘀,瘀则有热,它提出给热邪留一个路,它作用的是香附和川芎。这样正确地理解对于我来说那是很不容易转弯。你想现在看的那些新书,他们都没有这种说法呀。你要自己领悟到《伤寒论》上的柴胡起什么作用,这本身就不容易了。领悟了以后你还要过渡到那个对方药的认识,所以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几乎就……哎呀,几乎用了十年,我觉得我都摸索得够快,但是也是在十年。在十年以后,我就终于从理论上把这个道理明白了。哎呀,我那个时候把那个肚子胀没治好,他要是现在再来的话我一定给他治好,我心里很欣喜。
从这以后呢,我就在这方面就注意了。把《千金方》又拿出来了,哈哈。积满灰尘的《千金方》,我拿出来拍一拍,哎呀,我这个时候才知道,咱们老孙家人还是有能力的,就是呀,但那个时候咱不理解嘛,对吧?为了研究风药的,我就找《外台秘要》。因为《千金方》有一个缺点:不说这些药的来源,不说方的来源。《外台秘要》的好处在于它下面都注着来源。可是当时我没有《外台秘要》,所以光为了这我到西安去了几次,到陕西中医研究所借的书,当时回来好一部分还是影印的、复印的、手抄的,把它那个总结了一遍,下了一顿苦功夫。从这以后我就对于风药有了一个理论的认识。再举一个例子,拉肚子治不好。古人怎么治?你只要看一看《寓意草》上面那个喻嘉言,他有一个逆流挽舟法,就是“败毒散”。“败毒散”就是风药,它起的作用就是就是生发,让脾气往上走,一走他就不泻了。他那个案很精彩,我相信喻嘉言他对这个“败毒散”理解是学有渊源。中医就是呀,几千年人家一代一代,他都有他的渊源,他不会是他个人想出来的,突发奇想。
余浩:您提到“败毒散”,提到风药,使我想起了一个病案,因为我手里有个病号,长期大便是稀的,不是拉得很厉害的,就每天三到四次大便,溏便,吃“理中丸”吃过,吃了很多治不好。后来他在外面呢找了个中医看别人开了,羌活、独活、防风这些药,再加点其它的很简单,加点炮姜啊,这样调脾胃,他只有吃了一次,竟然大便很好,金黄色成条了。当时我就我就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好?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有个“痛泻药方”,方子里面就用了防风,其实就是考虑到“风盛则动”,是不是?风盛则动——肠道排的比较快啊,把这风一除走呢,它肠道就蠕动得慢些,风一除,他就好些了,我是这样理解的。但没想到风药能升阳,您刚才说到,“风者春也,春能生发阳气,其实这个是更高的层次”。
孙曼之:“败毒散”作用点在于脾胃。它其实是在胃上,从脾胃上往上发的。风药有广泛地用途。你比方说是胸痹,当时疼得不行,几味风药就立刻可以止住。它用通经络,就是羌活独活加上川芎啊,如果他大便不稀的话就加上当归、甘草这一类的药,川芎,马上就可以去,它的用处极其广泛。你以后就可以注意一下,我在一些书上就会提到这一点。现在的人实在不知道风药是怎么回事,其实这是中医的主流。
余浩:再请教您一个问题,这个阴囊潮湿你怎么治的?
孙曼之:阴囊潮湿不是湿热下注吗?湿热下注的话就是一般来说都和喝酒有关系。应该说绝大部分都和喝酒有关系。治疗的方法呢,就是因为它潮湿是湿嘛,风能胜湿这里面还是风药是关键。风药胜湿,然后呢既然是湿热,那么离不了“二妙散”再一个,它在下焦陷着,它陷着不能升提起来。如果有气虚有汗多这种症状,应该加上黄芪,就大致上就是这是,就是“二妙散”加上风药,加上黄芪,因为他有瘀热嘛,给瘀热要留一条路,一般还要加一个柴胡,少阳的瘀热。
余浩:为什么我提这个病呢?因为这个病人它除湿上这个思路有效,但往往不是很理想。我曾经有一个病号,阴囊潮湿,经常出汗,在很多地方治疗无效,找到我时,就对我说,“你就放开治吧,该咋治就咋治。”当时我没有用风药,用“二妙散”加了些升阳补气的药,另外还加点利湿的药。因为他小便黄,结果吃了治了一个月,有些效果,但没治愈……
孙曼之:这是因为阴囊潮湿一般来说不应该,不要过于地渗湿,渗湿你就把它降下来了,它已经到最低位了,你降也未必能增强尿量,也不一定就有出的路,其实你把它提上来,一到脾上人家自己就上行于肺......他只要能提起来提到脾胃,所以风药是很重要的,对这一类的病。
余浩:您这一说,风药的使用就涉及到很多病人了,比如妇科的带下病,另外男性的前列腺炎都可用?针对湿邪导致的疾患,这个风药都是可用的……
孙曼之:这个里面我学过其他老中医的经验。当初我对于风药使用认识的开始,我开始治那个带下,有治好的有治不好的……很难把握,那根本就没把握。谁知道能治好不能治好。后来呢,我看到有一个杂志上有一个老中医经验,他的方就是荆芥、防风、蛤壳、茯苓大概就是……哎呀,也许还有个苍术,就这四五样药,特简单。但是我觉得他既然能拿荆(介)防(风)我一想有道理,这玩意风兴疏泄,对吧?你不断地分泌,这不是属于风嘛。这老头还拿个荆防放进去,我觉得他有道理,有道理,我就把那个方子抄下来。抄下来一用,果然有效。诶,他就第一诊就有效。后来,随着我对风药的越来越多的掌握,我就把苍术也加进去了,那就效果就更快了,现在的效果就比那会儿就更快了,比他那个方还要快。他那个方就有效,第一次用就有效,荆防就明显地有效果,就减了。
我要再给你举个例子,我有一个徒弟叫赵红军,在西安,他是我早期的徒弟。他在我这儿的时候,我就善于用风药,但那个时候我的理论不很成熟,他也是刚从学校毕业,所以就不太理解,甚至于还不以为然。后来呢,到二OO三年的有一天,他给我打个电话,他说是他昨天正给人看病着,忽然晕倒了,晕倒了以后有人就打120,120来了以后测他体温38度多,心率220,然后送到医院里。他同学当主治医师,给给他挂吊瓶,他的体温不退,高烧不退,没办法,这一天一夜了他都不退,用尽了……掉换了几样抗菌素,还是不行。他有气无力给我说没辙了,“我眼睛都不敢睁,我一睁就天旋地转,他说你能不能来一下?”我说行,马上就来。我到他那去的时候都到晚上十一点了,他当时心率180,体温在38度多一点儿。我把情况问了以后,就给他开了风药,他脉洪大。我走的时候,药房的门都关了,他家属在那儿敲人家那药房的门呢。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他给我打电话,说孙老师,我已经出院了。我说:诶,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他说昨天晚上喝了一煎药,今天早上还没喝第二煎呢,现在心率是80,体温是37度以下,完全正常,所以就出院了。后来他紧跟着就过来我这了。过来以后说,“我多年以来对于你使用风药,我实在不明白,这它竟然有这样快的效果!哎呀,我实在是服了。”然后他就在这儿呆了几天,每天都翻我的医案,又是拍照呀,又是抄呀,一直问我呀。从这以后他也会用风药了,他治病的效率也就马上提高了很多。临床效率,很多种病他都能对付了,这也就是风药的威力。
余浩:孙老师!风药的使用指针不是指患者体内有没有风的问题,风者,春也、木也、生发之气也。春天具有生发之气,风药就好比是春风,把他这个生发调动起来,让脏器充满活力。就好像进入春天的状态,对风药的理解,必须站在一个较高的层面来看待。它不是简单除风的问题,它使人的脏腑回到春天的状态,取的是春天这个相。如果深入理解风药,对于癌症病人,如果病邪深入脏腑,这时运用风药,让脏腑回到春天状态,从冬天进入春天,这也是取相啊,回去要琢磨琢磨。如果通过羌活、独活的运用,引出一个风药运用的理论体系,这样应该说收获很大了。
孙曼之:嗯,你看一下李东垣的《脾胃论》。他在这方面的论述比较细。
余浩:您提到的千金方我以前也看过,我一看就头疼,这些方子咋回事,很多的确看不懂。
孙曼之:就是。每个人都是这样,你光看他那些方你就莫明其妙,你真就晕了。
余浩:您今天关于风药的一席话,让我想通了不少,所以回去以后还要研究,今天有您这一点拨,就明白不少了,谢谢!谢谢!
作者:
作者:梁珊珊(导师:谭晓阳)
摘要 本文从风的本质和风邪的致病特点引出风药的概念,将临床常用的风药根据其作用方向的不同做了简单的分类,并以典型风药如防风、荆芥、蝉蜕为代表,根据中药学理论、易经理论及其在方剂中与其他药物的配伍应用来说明其作用特点,并辅以典型的病案加以说明。
关键字 风药 防风 荆芥 蝉蜕 配伍
《内经》有“风为百病之长”、“风为六淫之首”、“风为百病之始”的说法。可见,风邪最易伤人,人体的疾病的发生多与风邪相关。中药中有很多中药专门针对风的病理,能够疏达风气或者抵御风邪,因此称之为“风药”。
1风的本质
从气象学的角度来看,风为自然界的一种自然现象,是由于地区间的冷热不均而产生的气流流动。但中医对风的理解远不止于此。在五行中,风气属木,归于春季,五脏属肝。《金匮要略》中提到,“夫人禀五常,因风气而生长。风能生万物,亦能害万物”。自然界的万物之生长有赖于风气的鼓动,《灵枢·九宫八风》中称“风从其所居之乡来为实风,主升,长养万物。”因此,正常的风气是万物生长的动力。
人体生命活动的维持也离不开风气的调和。风为气之运动,《素问·六微旨大论》中称“升降出入,无器不有。”“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气的升降出入运动是人生命活动的基本形式,风在人体内就体现在气的运动上,因此《内径》中又有“百病生于气”的说法。正常的风是人生命活动的动力,而不正常的风,即风邪,可导致机体的升降失调而致病,所谓“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
2 风邪的致病特点
《内经》中对于风邪致病的性质,特点有详细的论述,称其为“六淫之首”、“善行而数变……风者百病之长也”。此外,风邪还有动摇不宁、扰乱气机、来速去疾、开泄肌表、易伤阳位等特性。
在中国的文化经典《周易》中,风对应于巽卦。《周易·说卦传》云:巽“为高”,故所伤多从阳位起;巽为入,类似于钻营之性,所以临床发病也是无孔不入,常因机体一时之虚而入侵,称为“虚邪贼风”。巽“为进退,为不果”,临床上亦表现出变动不居,游移走窜之象。巽为“近利市三倍”,即有经营、发达之象。所以风邪伤人,开始常为小恙,一旦侵入,则能迅时成暴患。又“为绳直,为长”,喜欢行于笔直宽阔的地方,在人体好行于经脉、皮肤之间。又云“其究为躁卦”,反映出风邪致病,也常有变化多样的特色。
3 风药的特点
3.1风药的作用:
所谓风药,根据笔者跟随老师用药的体会,就是指针对风邪致病为主,调燮脏腑经脉的正常之风气,而消除邪风的一类药物。风为阳邪,善行数变,轻扬升发,主行主动。药物中“气味,辛甘发散为阳”,故风药应多为味辛气薄,性轻扬发散,具有主动主升主散的性质。
3.2风药的分类:
风为木性,具生长、条达、能屈能伸的特性,其为万物生长的动力,在人体表现为气机的运动。气的基本运动形式是升降出入:升,气自下而上运行;降,气自上而下运行;出,气由内向外运行;入,气由外向内运行。风药具有风的性质,能够发挥风的作用,实际上就是调畅气机的作用,从作用上,也有升、降、出、入从这个角度,笔者与老师将临床上常用的一些风药进行归为两类:
3.2.1以正向作用为主
这类药物本身具有发动风性,其力量主要为升、出,起着推动,向上,促进,鼓动的作用,如柴胡、川芎、羌活、苏叶、薄荷、蔓荆子、白芷、苍耳子等。它们多为味辛气薄之品,为阳中之阳,其升提发散阳气的作用强,临床上常与祛湿、理气等药物配伍,或做引经之用。但因其升阳作用强且多食易伤津耗液,故有肝阳上亢或阴虚燥热者应慎用。
3.2.2以反向作用为主
这类药物主要具有削弱风的作用,其力量以降、入为主,起熄风、缓和的作用,如钩藤、防风、天麻、僵蚕、刺蒺藜等。它们多辛甘平,其清热熄风平肝的作用较强,临床上多与滋阴潜阳、镇逆清肝泻火等药物配伍。
此外,还有个别药物正反作用兼具,虽具有风性,但较为缓和,使风气申收有序,如荆芥、蝉蜕、菊花、桑叶。
4常见风药在方剂中应用举例
4.1 防风
防风是治风之要药,通治周身表里之风。本文以痛泻要方、玉屏风散为例,探讨其临床配伍应用。
4.1.1痛泻要方中的防风
痛泻要方始见于《丹溪心法》,明·张介宾在《景岳全书》中引刘草窗方,名为白术芍药散,因主治痛泄,《医方考》中称之为“痛泻要方”。
痛泻要方中有炒白术、炒白芍、炒陈皮、防风四味药组成,主治脾虚肝旺之痛泄。《医方考》中言其病机为“泻责之脾,痛责之肝,肝责之实,脾责之虚,脾虚肝实,故令痛泄。”
汪昂在《医方集解》中评论此方时说:“此足太阴、厥阴药也。……防风辛能散肝,香能舒脾,风能胜湿,为理脾引经要药;……数者皆以泻木而抑土也。”后之医家也多与之相同,然笔者与老师在临床应用时体会,防风的作用在“疏”、“散”、“胜湿”的同时,更重于“防”。
防风的疏散之性表现主要由于其味辛甘所决定。辛甘发散为阳,《素问·藏气法时论》云:“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肝为春生之气,以舒畅调达为要。防风辛甘微温,功能疏肝达脾,入肝脾经,使肝气调达,胆的春生之气可发,脾的气机升降枢纽作用能够正常发挥。防风外可抵御风邪,内可平稳肝气,与君药白术益气健脾相合,稳健中焦脾土。
《本草纲目》记载“防者,御也。其功疗风最要,故名。”此药能抵御外风的侵袭,故古人按其功效命名为防风。痛泻要方所治之主证为肝脾不和的泄泻,病机本在肝脾不和,然其表现为小肠分清泌浊功能失调,大肠的传导糟粕功能失司,理应调理肠道。《内经》中称六腑为器,是与体表相通的有腔脏器,起着受盛和传化水谷的作用。与体表之皮毛腠理有着共同和共通之处,外之皮毛腠理为卫外,腠理的开合调节汗之疏泄。大肠犹如体内运化通道的一个体表,且主津,调理着人体内部的水液代谢。大肠的传化糟粕和主津的功能失常,则表现为排便异常,水谷运化失宜,不能吸收而水与糟粕俱下。防风为治风通用之剂,外可疏散肌表之风邪,内亦调理大肠的功能。白术主治在里之水[1],可疏理大肠之水气,防风与白术相配,其主要作用为“防”,起到支撑,稳固的作用,加强大肠的屏障作用。
应用防风调理肠道失调之泄泻除痛泻要方外,在近代还有医家自创防风白术汤治疗小儿泄泻,取得显著疗效[2]。
4.1.2玉屏风散中的防风
实际上不止是肠道,凡经络脏腑表里肌腠有不固之处,常易受风邪袭扰。防风之义,祛风是其次,充实屏障,加固腠理是其更主要的侧重点。从五行来看,这分明是“土”的特性,因而从归经来说,也侧重于太阴脾经为主。
从另外一个著名配方——玉屏风散中,防风的应用也很能说明问题。大部分有关本方的配伍意义的解释为黄芪补脾肺之气,白术益气健脾,而防风祛风邪,且与黄芪配可使补而不敛邪,散而不伤正。然我认为防风的作用应为两个,一者缓解风邪,二者调运黄芪与白术所补之气。祛风邪为防风之本性,能够疏散腠理之风,为治风之通药。防风祛风邪作用的同时使腠理致密,起到固表止汗的作用。所以,本方治疗的表虚证,往往在平时服用保健作用更佳,若是表证期,反而效果稍逊,常须以桂枝汤为辅。
从对防风的分析中我们体会到,在体内脾土不足,经脉脏腑空虚,内环境失于稳定而招致风邪发作时,常可选用一些保守的祛风药,以达到实腠理,固经脉,调虚实的作用。临证用方中,如半夏白术天麻汤、抑肝散等,都属这方面的代表。
[病案举例][2]
陈某,男,1岁,1994年5月20日初诊。患儿因发热,咳嗽,流鼻涕,经红霉素治疗热退,咳止,但反复泄泻,转中医治疗。症见:大便黄水样夹蛋花便渣,日4~5次不等,伴有刘清鼻涕,胃纳差,夜不安寐,面色恍白,小便短少,舌淡红,苔白中间厚腻,指纹淡红。大便常规检查脂肪球(+),其他阴性,
诊断为婴幼儿泄泻,辨证为脾胃虚弱夹风邪,治以健脾祛湿。
处方:防风、钩藤各6克,煨葛根9克,茯苓、白术、莲子肉各10克,藿香、升麻、甘草各5克,2剂,每日1剂,早上煎服1次,下午复煎再服。5月22日复诊,服药2剂泄泻止,诸症消失。改用四君子汤加炒麦芽10克,鸡内金6克。以补气健脾,固后天之本。
按:小儿腹泻为临床常见病症之一,这是由于小儿胃稚阴稚阳之体且脾常不足等生理特点所决定的。本医案所诉患儿起初所受风寒在表,然治疗不当致内陷入脾胃,造成脾胃运化失常,治疗上应当疏风散邪,健脾祛湿。案中所用方剂为作者自创的防风白术汤,实际上为七味白术散去人参、木香,加防风,钩藤,莲子肉,升麻化裁而来,在健脾祛湿的基础上辅以升阳,调理风气之剂。加防风贵在其外可解表透邪,内可疏风护脾,且与钩藤相伍调理六腑气机,保证机体内环境的稳定。
4.2 荆芥
荆芥,辛,微温。入肺、肝经。《本草纲目》中称:“荆芥,入足厥阴经气分,其功长于祛风邪,散瘀血,破结气,消疮毒。盖厥阴乃风木也,主血而相火寄之,故风病、血病、疮病为要药。”其发散之力较之防风为强。傅青主善用荆芥治疗女科疾病,取其入营血分之意。最具特色应用的方剂莫过于完带汤、倒换散,现做一简单介绍。
4.2.1完带汤中的荆芥
完带汤为《傅青主女科》中治白带之主方,傅山言[3]:“白带乃湿盛火衰,肝郁而气弱,脾土受伤,湿土之气下陷,是以脾经不守,而不能化溶血以为经水,反而变为白滑之物,由阴门而直下,欲自禁而不可得也。” 脾气不守,湿土之气下陷,流注下焦,湿邪困阻带脉,带脉失约而为带下。方中人参、白术、山药补脾健脾,陈皮、苍术理气燥湿,白芍、柴胡疏肝,车前子利湿,其补脾疏肝之功已全,全方配伍似已完备,但荆芥一味,实为妙笔。
本方中,荆芥之用意绝非“风能胜湿”可简单概括。荆芥之性,兼具散和止两方面。其宣散之性,能带动脾经之气上行,引动清气上升,而不使陷于浊阴而成带下;同时,荆芥炒黑,更有约束之性,利下焦之营、血正常运行。此义如从《周易》来解,前者为震卦,后者为艮卦,震属少阳,艮属太阴,从走向上,荆芥也以少阳、太阴为主。雷山合为小过卦。“小过”之义,是快速运动游移之象。《小过》卦辞中说:“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天上的飞鸟只留下飞过的声音,而不见身影。形容疾飞快渡,利于小舟、小河,而不利于大江大船;利于邪之在皮肤、三焦、肺系等通达于近表处,而不利于五脏六腑深处;宜于脾胃、三焦、大小肠六腑等流动之处,而不宜心、肾、胆等权重之位。独具锐性而收散有节,这正是荆芥所长之处。
4.2.2倒换散中的荆芥
刘完素《宣明方论》中所载倒换散,也是本药的特色应用。倒换散以大黄、荆芥等分为末,主治癃闭不通,小腹急痛,为湿热下注膀胱,膀胱气化不利而至的小便不通。与完带汤不同,前者为黑荆芥伍以补脾疏肝之品,后者为荆芥穗与峻下之大黄相伍,两方的主治也相差甚远,一为癃闭,一为带下,然究其原由,皆本“淤滞”所致,为湿浊淤积下焦之共同病理。
膀胱为州都之官,主水液代谢,湿热淤积下焦,气化功能失常,不能正常排泄尿液而致尿液淤积,不通则痛,引起小腹急痛。倒换散中荆芥用穗,取其锐利发散之性,与其升提之力,正所谓“气行则水行”。气机停滞下焦,除大黄通泄的作用外需一促气上行的力量,既防重下伤阳,使气机升降有序,又起到提壶揭盖的作用。《素问·阴阳应象》中说:“阴味出下窍,阳气出上窍。味厚者为阴,薄为阴中之阳;气厚者为阳,薄为阳中之阴。味厚则泄,薄则通;气薄则发泄,厚则发热。”荆芥辛苦味薄。浮而升,阳也。大黄为苦寒,气味具厚,沉而降,阴也。这两药相合是气机升降有序,出入有节,则淤滞自除。
从以上两方分析中我们可以认识到,凡属升降失常,下焦瘀滞引起的诸多病证,因正常的少阳风气不行,故常需要在健脾调气的基础上佐以通宣性质的风药,以利其病机的解决。临床配方中,如槐花散(之用荆芥)、补中益气汤(之用柴胡)、当归芍药散(之用川芎),都是其典范应用。
[病案举例][4]
周某,男,75岁,退休工人,于1989年6月28日初诊,患慢性肾炎23年,近两年内有因尿毒症入院抢救两次。刻诊时,全身浮肿,咳嗽有痰,头晕乏力,皮肤作痒,大便干结,面色苍白,舌红苔白厚腻,口中秽浊,脉弦滑且数,查血肌酐8mg/dl,尿蛋白(+++),血压170/100mmHg,血色素8g/dl。
证属湿阻气分,热郁血分,湿热积滞互阻,三焦不畅,关格已成。治以清化湿热,凉血化瘀方法。
处方:荆芥炭10克,防风6克,白芷6克,生地榆,炒槐花,赤芍,茜草,白鲜皮,地丁草,茅芦根,大腹皮,槟榔各10克,大黄6克。嘱清淡饮食。服药7剂后症状减轻,有加减服药半年后,个化验值基本正常,未再复发,病情稳定。
按:本患者患慢性肾炎23年,发展为尿毒症已2年,曾两次如医院抢救。转诊赵老时,为明显的湿阻气分,热郁血分,湿热积滞互阻,三焦不畅之证,出现关格。正如张锡纯所言:“三焦气化不升,则不降,小便不利者,往往因气化下陷,郁于下焦,滞其升降流利之机。”赵老在其清化湿热,凉血化瘀的治法中寓有畅三焦气机之意,用荆芥炭、防风、大黄、槟榔、大腹皮,其组方特点似倒换散,上下分流则关格可消。
4.3 蝉蜕
蝉蜕,辛甘微寒,主入肺、肝经,因其味辛,质轻升浮,入肺经,可疏风通络,治疗风热风疹等;其性寒,入肝经,又散中有收,故可清热熄风止痉,治疗急慢惊风。《本草纲目·第四十一卷》中说:“蝉乃土木余气所化,饮风吸露,其气清虚,故其主疗,皆一切风热之证。古人用身,后人用蜕,大抵治脏腑经络,当用蝉身,治皮肤疮疡风热,当用蝉蜕,各从其类也。”
蝉蜕兼具风药的正反两方面作用,即可外疏肌腠,发散风热,宣透风疹,又可疏散肝经风热,凉肝熄风止痉。与前面的荆芥不同,其疏风透表之性侧重于利邪外达,从卦象上说,属兑之性;其本体为蝉之皮表外壳,属离象。上兑下离,合为革卦。又从其变化上来说,破壳外出,应于兑卦;其蜕附挂于枝干上,应于离卦,亦成革之象。本品对风邪不是简单的驱散或阻滞,而是在风邪找不到出路时,给它开掘出循表外透的通道,使风气顺行外达。周易《杂卦传》曰:“革者,去故也”。又革者,肤也。故本品对皮肤,更广义说,对各种上皮组织表面的风热邪气留滞,聚结不散者,能自营血层面褪散外达。在临床上与僵蚕的配伍使用最多见。近代有人应用僵蚕配蝉蜕治疗瘙痒病症[5],有人治疗小儿泄泻,惊风,湿疹等皮肤疾病[6]。现以升降散介绍一下蝉蜕与僵蚕的在本方中的作用。
升降散出自于清·杨栗山《伤寒温疫条辨》中,由僵蚕、蝉蜕、大黄、姜黄、黄酒和蜂蜜组成,杨栗山将其称之为治温病十五方之总方,受后世医家蒲辅周先生和赵绍琴老师所推崇。杨氏用其治“表里三焦大热、其证治不可名状者。”杨氏认为,瘟疫的病因“乃杂气由口鼻而入三焦,怫郁内炽,温病之所由来。”“温病杂气热郁三焦表里,阻碍阴阳不通。”人之气机升降出入失调,则气血瘀滞,痰湿内阻,出现各种火热郁内的病症。
杨氏论其方义:“其名曰升降散,盖取僵蚕、蝉蜕升阳中之清阳,大黄、姜黄降阴中之浊阴,一升一降,内外通和,而杂气之流毒顿消矣,此方可与河间双解散并驾齐驱耳,名曰升降,亦双解之别名也。”方中以僵蚕、蝉蜕为君,其力专而强,笔者对其作用的理解为:方中蝉蜕为蝉之所退外壳,有由内向外透发之力,且力量强而有力;其气寒,为辛甘咸,饮风吸露,为清虚之品,可以祛风涤热解毒;而且蝉蜕专入肺肝二经,即可散发在表之热邪,又可透退营分之郁热,具有内清外散的作用。僵蚕辛咸平,气味俱薄,侧重于散内结瘀滞之痰,且为虫类药,善走窜,行经络,可搜人体内深部热毒,引毒外出。两药相合,内外兼清,郁热可发。另辛苦温之姜黄祛邪辟疫,行气散瘀;苦寒之大黄上下通行,上抑亢盛之阳,下导蕴结之热邪;黄酒引药行全身;蜂蜜清热润燥。六药相合,两两阴阳相配,一升一降,内外通和,上引下泄,使三焦气机通畅,体内郁热得以宣透。瘟疫病机的本质,就在于邪毒积踞,经脉脏腑之气闭郁。本方中,蝉退和大黄是两味关键的引导药物,上透下清,使邪气不能内聚,而消散于无形。尤其两者上下呼应,蝉蜕之革者以去故,大黄之推陈以致新,使疫疠积菀宿恶之气自三焦而散。
从本方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在对一些邪气闭郁三焦或营血形成的病证进行治疗时,如果选用一些有开散性质的风药,配合其它通导性质的药物,使邪气得以决散而出,不失为一种良好的临证策略。如逍遥散、凉膈散中用薄荷,消风散中用蝉退。另外如麻子仁丸中用杏仁、治风水肿用利水剂加桔梗、饱和丸中用连翘亦与此立法类似。
[病案举例][7]
程敬通医案:体弱诞久,衣停腹痛,宜补气送胞。
高丽参 三钱川牛膝三钱麒麟竭一钱五分没药一钱五分鸣蝉衣一钱
按:本案记述简略,但用药精到。患者体弱多虚,分娩用力过度伤气,致胞衣停滞体内。此时当大补元气,并下瘀胞。方中高丽参补气之力最巨,能救虚竭于倾刻;血竭、没药为少腹行瘀之要药,散瘀滞于立时,并辅以川牛膝推血下胞。方中尤妙在蝉衣一味,取其离形蜕宿之象,引动胞衣正常下行。以衣动衣,何其至妙。本方用药精简,形、神、势、力俱到,体现作者深厚的临床功底。
5小结
风药在中医理论中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笔者认为风药是能够舒展风性或抵御风邪,使正气行,邪风去的一类药物的统称。风药具有调整风性,使之正常升,动,行。从临床配伍用药中,风药的作用绝不拘泥于于此,尚有升提,调摄,透达等作用。
从所举例的几味风药的作用来看,风药的作用根本在于调气,既可调在表之卫气,保护机体免受外邪的干扰,又可调在里之脏腑之气,而达到“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研究学习风药的目的在于知道临床用药,从典型方剂中我们看到了古代医家应用风药的巧妙之处,如在祛湿时加用入肝脾之风药升阳健脾,除瘀滞时加风药取其走窜之性,行气时加风药以促气行等。
以上仅是笔者跟随老师学习的一些个人理解,关于风药的理论研究还需进一步探讨研究。
致谢语这篇论文是在谭晓阳老师的耐心指导下完成的,在此对谭老师表示感谢。谭老师是一位非常负责任有耐心的老师,在谭老师的指引下,自己在对方药的理解上有了很大提高,再次感谢!
参考文献
[1]黄煌.张仲景50味药证直诀[M].人民卫生出版社,2007.9.
[2]姚小青.自拟防风白术汤治疗婴幼儿泄泻30例[J].新中医,1995(10).
[3]清·傅山.傅青主女科[M].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1.
[4]赵绍琴,彭建中,杨连柱.赵绍琴临证验案精选[M].学苑出版社,1996.1.
[5]肖敏,张莉,艾儒棣.僵蚕配蝉蜕治疗瘙痒析义[J].辽宁中医杂志,2006(33):12.
[6]于海燕,于杰,杨配力.李燕宁应用僵蚕蝉蜕治疗儿科疾病经验[J].山东中医杂志,2007.3(26):3.
[7]程曦.程敬通医案[M].歙县革命委员会卫生局印制
[医药]风药在不同病证中的配伍运用
作者:
【关键词】风药配伍
所谓“风药”是指柴胡、升麻、防风、葛根、桂枝、羌活、白芷、薄荷等一类气味辛薄,药性升浮,具有升、散、行、透、动等多种特性,能从不同的角度发挥发散祛邪、开郁畅气、辛温通阳、燥湿化痰、通络开窍、活血化淤、升阳助补等多种作用,多用于治疗外感风邪的一类药物。李东垣认为:“凡治风之药,皆辛温,上通天气。”又说:“味之薄者,诸风药是也,此助春夏之升浮者也。”风药除常用于表证、风证外,也常配伍于许多方剂中治疗多种病证,其配伍运用非常灵活而广泛,现浅述如下:
1风药治肝气郁滞
肝属木,体阴而用阳,肝之病变常表现在主疏泄和藏血的功能失调两方面,疏调肝气是其基本用药法则。疏泄肝木之药,多为行气走窜之品,如青皮、川楝子、香附等,久用或过用有损气致虚之虞。而风药享轻灵之性,彰显木气升发之象,能畅达肝气以顺应肝木之曲直,因其在方剂中配伍用味少且剂量亦轻,不致有损气之偏,此为行气疏肝之品所不及者。肝主藏血,血虚则孽生内风,又易招致外风内舍,而使病情缠绵或加重。行气药过用易耗损肝血,滋血药又常恋邪滞气,权衡之法,是在滋养肝血药中,少用1~2味风药,引药入肝,直达病所,既可顺应肝木之性,又能振奋气机,可促使疾病向愈。风药性清属阳,能疏肝解郁,宣畅气机,气行则血活,如逍遥散、柴胡疏肝散之用柴胡、薄荷、川芎、生姜;再如痛泻要方治脾虚肝郁之痛泻,在补气健脾,柔肝理气的配伍中,加入一味防风,含有深刻妙义。防风辛甘性温,入肝脾经,被东垣奉为理脾要药,认为“若补脾胃,非此引用不能行”。《医方集解》也云:“防风辛能散肝,香能舒脾,风能胜湿,为理脾引经要药”。在方中防风随不同配伍作用亦异,配白芍能疏解肝郁、柔调肝体;得白术能舒脾升清;伍陈皮能理脾胜湿。从全方来看,防风有调肝舒脾胜湿之功,证之临床,对于脾虚肝郁之腹痛泄泻,本方确有特效。或曰:柴胡疏肝解郁之力胜于防风,何弃此而用彼?盖因柴胡入肝而不走脾,其虽能升发少阳之气,而无舒脾胜湿之功,故不取柴胡。
2风药治脾胃病 脾属太阴湿土,体阴而用阳,主要生理功能是运化水谷精微、主统血和肌肉四肢。其气机活动的特点是“升清”,即将水谷精微等营养物质吸收并上输于心、肺、头目,通过心肺的作用化生气血,以营养全身。故说“脾气主升”“脾以升为健”。因此,脾病的病理特别多见脾不升清,水谷不化,气血生化无源,表现为神疲乏力、头晕目眩、腹胀、泄泻等症。在治疗用药时,注意到脾阴用阳,以升为健的特点,在方中配伍风药以顺应其阳气升发之性,常可收到满意效果。正如柯琴《名医方论》所说:“补中之剂,得发表之品而中自安;益气之剂,赖清气之品而气益倍”。如名方补中益气汤治中气不足,气虚发热,方中重用黄芪、人参甘温补中益气,配少量柴胡、升麻引升其阳而散郁火,东垣称此为“阴火”。治疗此火,不可苦寒直折,更损阳气。应补益脾胃,复其升降,因势利导,引郁火随脾胃升降而散之,即东垣所谓“惟当以辛甘温之剂,补其中而升其阳”,“泻阴火,以诸风药升发阳气”;再如清胃散主治胃火牙痛,方中用黄连苦寒直折胃腑之实火,配伍升麻取其轻清升散透发,可宣达郁遏之伏火,有“火郁发之”之意。黄连得升麻,降中寓升,则泻火而无凉遏之弊;升麻得黄连,则散火而无升焰之虞。
经曰:“土得木而达”,生理上脾胃纳化饮食,升降相因,有赖于肝之疏泄。病理上肝病可以及脾(胃),肝失疏泄,可致脾失运化,胃失和降。脾(胃)病可以及肝,脾胃之实,可致土壅木郁;脾胃之虚,可见土虚木乘。因此,疏肝理脾是调理脾胃病的一个重要环节。脾胃病配伍风药,既可照顾脾之升清,又可借风药之升散,应肝性之条达,以疏肝郁,即《内经》“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之意。如逍遥散治肝郁乘脾,方中柴胡、薄荷,既轻扬疏肝,又醒脾开胃。
3风药治水湿为病
水湿为病,湿胜则阳微,且湿为有形之邪,最易郁遏气机。风药多具宣通之性,能升发阳气,振奋气化、疏畅气机,故风能胜湿。因此在治水湿病的方剂中常配伍风药。如疏凿饮子治疗水肿喘逆,二便不利之证,方以商陆、茯苓皮、泽泻、木通、椒目、赤小豆、槟榔、大腹皮等利水行气为主,复佐以羌活、秦艽、生姜辛散走表,疏风散水,与诸利水药相伍,可使水肿速消。全方利疏结合,呈疏江凿河之势,从表里前后分消水邪,体现了《内经》“开鬼门,洁净府”的治疗原则;经方五苓散治太阳蓄水,痰饮悸动之证,方中以二苓、白术、泽泻健脾化饮利水,其匠心之处在于配伍了桂枝,桂枝在方中的主要作用是温阳化气,助它药利水化饮,且又能提邪透表,以防邪气深入,体现了经方用药之精深独到;主治外感风寒、内伤湿滞的藿香正气散,方中紫苏、白芷、藿香辛温芳香,药量约占全方总量的1/4,既可解散外邪,又能醒脾化湿,配合其它健脾行气燥湿之品,可使正气和调,邪去病安;完带汤主治脾虚肝郁湿盛之带下症,配伍一味芥穗,其义亦不脱风药胜湿之理;再如《金匮》越婢汤、越婢加术汤,两方均以麻黄配石膏为主组成,麻黄既能发汗散越水气,又能宣肺通调水道,据临床观察,本方治疗水肿,有的出汗,有的无汗,其关键在于石膏与麻黄的剂量配比,若石膏的剂量不超过麻黄用量的三倍,则既能发汗,又可利水;若石膏剂量是麻黄剂量的三倍以上,则不出汗,仅有宣肺利水之功。由此知麻黄的作用要受到石膏的制约,而石膏之用,也不独清热,还在于监制麻黄,即使里无热象也不可轻易弃用石膏,否则将失其和合之妙。
总之,风药配伍运用非常灵活其而广泛,通过配伍可治疗多种病证,但其多属辛燥之品,在临床配伍运用时应注意,风药药味不宜多,用量不宜大,以免过燥伤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