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嘉静,中央音乐学院、美国辛辛那提大学音乐学院乐队指挥双硕士。2018年,在墨西哥首届OFUNAM国际指挥大赛中获第二名及乐团成员选出的“OFUNAM特别奖”。2022年正式加入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并出任助理指挥。
站在舞台最中央,头发灰白的指挥家双手轻挥,乐团的旋律便随之涌动奔流——许多人脑海中,这是联想起“指挥”时会浮现的典型画面,他们光鲜优雅,游刃有余,还要年岁稳重。今年3月,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官宣赖嘉静为新任的助理指挥之一,照片中的赖嘉静朝气蓬勃,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她是个“90后”。
“我第一次对指挥这个职业有概念,是初二时听广州交响乐团与阿什肯纳奇的音乐会。”那天,赖嘉静就坐在管风琴下方,正对着指挥台。下半场,阿什肯纳奇指挥乐团奏响了肖斯塔科维奇《第七交响曲》,“为什么他小棍一挥,乐团的声音就弱了,眼睛一瞪,声音又强了?”赖嘉静在心底惊叹,指挥“真是太神奇了”。
“很多观众都看到了指挥风光无限的一刻。”在星海音乐学院附中读高中时,指挥同学们合唱的赖嘉静也沉浸在这种快乐里,“想象着全世界都是我的,非常满足。”梦想的泡泡却在考入中央音乐学院后很快破灭。
看似在舞台上手舞足蹈一番即可的指挥,是一份天赋大于努力的职业吗?“我本来以为,学指挥终于可以不用每天练五六个小时的钢琴了。”赖嘉静实在没想到,“这才是痛苦的开始。”中央音乐学院的现代指挥教学法相当闻名,但“练起来真的太苦了”。最初的3年里,赖嘉静“天天拿一根小棍,敲击谱架或是对着镜子挥,练图示、练起拍,每天练4个小时”。练完手上的技术还要背谱子,她要一个人把所有声部都唱出来,场景孤独到甚至有点好笑。“时刻想逃,经常觉得很‘黑暗’。”赖嘉静一直问自己,将来真的能成为指挥吗?
已故著名指挥家杨鸿年,在“至暗时刻”里为赖嘉静留住了一束光。那时,每周日下午,赖嘉静都会给“杨鸿年合唱团”(现北京爱乐合唱团)的孩子们弹钢琴,那是她仅剩的“乌托邦时间”。当时杨鸿年看到了赖嘉静的挣扎,对她说:“心到则手到。”
短短几个字点醒了赖嘉静。指挥需要心手合一,只有先用心感受到音乐的细节,才能通过双手表达出来,“我也告诉自己,现在学习的一切技术,都是为以后表达音乐服务的。”赖嘉静挺了过来。大三下学期,她在第一届李德伦中国指挥比赛中闯进了前6名,正式坚定了成为一名指挥的信念。
但“娃娃指挥”的质疑依然不会淡去。指挥需要对音乐有足够深入的理解,也需要足够的驾驭能力,这些很大程度上都来源于人生阅历的积累。临近本科毕业,赖嘉静在职业乐团实习时,“每一次都备受质疑。”乐团的声音如海浪般袭来,和听CD是截然不同的体验,她一下子有点懵了,“辨别不出问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地瞎说一些。”瞬间,她就能感到异样的目光从各个角落投来,齐刷刷地定在了自己身上。
“我像个穿着盔甲全副武装的战士,生怕别人射乱箭。”两个小时的排练下来,赖嘉静身心俱疲。这种紧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参加了指挥大师海丁克在琉森音乐节举办的大师班。“你一直在往外‘给’。”海丁克敏锐地看出了症结所在,“放松,试着从乐团那里获取一些能量。这个地方你可以不挥,就听着大家演奏。”拧巴了许久的赖嘉静恍然大悟,“音乐家都是平等的,只是每个人负责的工作不一样,你负责演奏,我负责把整个结构给串联起来,我们在共同创造一次非常奇妙的音乐体验,这种感受是全新的。”
现在,作为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助理指挥,赖嘉静要深度协助音乐总监吕嘉和其他各位客席指挥家的排练演出工作,“从前期为一部作品搭架子开始,我们要沟通乐务、乐手和指挥家,做大量的案头工作。”从目前的人生际遇来说,“指挥家赖嘉静”并不神秘,这个特别的职业更多地被她还原为脚踏实地的细致努力,而非一个个令人应接不暇的传奇故事。当下古典乐坛里,故作夸张姿态的“假指挥”并不鲜见,“学会这种‘表演’和动作,有什么难的呢?一个好的指挥,恰恰站在对立面上,他们需要做到对音乐细枝末节的全盘了解和掌握。”赖嘉静笑着说,“现在,我作为指挥的历练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