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噱头最大的电视剧之一,莫过于《指环王:力量之戒》。它的时间线设定在《指环王》和《霍比特人》的数千年前,号称由亚马逊 CEO 杰夫·贝索斯亲自出面,狂砸 2.5 亿美元买下了原著的改编版权。第一季共 8 集,制作费高达 4.65 亿美元(约 32 亿人民币),费用之高堪称史无前例。
但是,这部备受期待的“史上最贵”电视剧一上线,却遭遇了观众疯狂的吐槽,收获了烂番茄观众喜爱度 39%、IMDb 6.6 分的成绩。在遭遇海量差评后,亚马逊甚至疑似关闭了该剧在流媒体平台上的评论区,因此也引发了更多反感。
拍摄现场,人造的海面旁,挤满了剧组工作人员和负责举遮光板的挖掘机摇臂。
在众多的吐槽声音中,“史上最贵,却审美降级”成为出现频率最高的评论之一。观众对演员颜值的不满,以精灵王子等角色为主要“炮轰”对象。
网友的力量也是强大的,《指环王:力量之戒》在烂番茄上仅为 39% 的新鲜度,比此前系列电影中评分最低的《霍比特人:五军之战》整整低了 35 个百分点。
左:《指环王:力量之戒》,右:电影版《指环王》
就在剧集播出的同期,HBO 的《权利的游戏》衍生剧《龙之家族》也在演员选角上遭遇了诟病,但剧集口碑上却好了一大截。究其原因,剧本的薄弱也是《力量之戒》的一大“槽点”。
《指环王:力量之戒》的编剧名不见经传,同时由于版权限制等原因,两个新人编剧根据原著《魔戒》中为篇幅不长的关于前传的描述,几乎讲述了一个新的故事,“魔改”的新架构缺乏观众基础。
《指环王:力量之戒》剧照
而在电视剧的灵魂,即角色的塑造上,老粉和新观众中同时欠佳的口碑,体现在情节发展节奏较慢,人物形象不丰满,立意上也暂未体现《指环王》电影的大格局等诟病上。
制作成本攀升,已经成为英美剧行业内的发展趋势,《权力的游戏》第 8 季时,单集成本是 1500 万美元,到了今年播出的《龙之家族》,单集成本已经攀升至 2000 万美元。迪士尼发力流媒体后推出的《猎鹰与冬兵》《鹰眼》等剧,单集成本则高达 2500 万美元。
如果按季度来算,美剧平均每季 1.5 亿至 2 亿美元的制作成本,几乎相当于一部漫威单人超级英雄电影的成本。
尽管如此,这些大制作剧集都不及《指环王:力量之戒》的一半。
《龙之家族》剧照
拆分来看,美剧成本较高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便是演员薪酬——这一点国内外并无二致,尤其是热门剧集,演员热度随着剧集热度的提升,薪酬也会水涨船高。但《力量之戒》并没有流量明星,片酬还没有到耸人听闻的地步,它最主要的花费是在特效制作上。从媒体与社交网络上的反响来看,无论观众对情节或演员有多大的不满,都不得不承认该剧在视觉效果的呈现上,绝对可以称作精良。
《力量之戒》的特效制作几乎是以电影的标准来执行的,一些影评人毫不吝啬地称赞该剧是有史以来最华丽壮阔的巨作之一,它打造的中土世界仿佛让人置身梦境,梦幻场景的背后,是背景、道具、人工、服装以及后期制作等高额的支出。
《指环王:力量之戒》剧照
此外,硅谷的科技公司们入局美剧行业,直接将美剧制作拉入“内卷”的漩涡。为了争夺用户,Netflix、亚马逊、Apple TV+、Disney+......竞争日趋激烈,各家制作方就在成本上加大投入,经费也就越烧越多。
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是一位《指环王》的超级粉丝,据报道,他曾向亚马逊工作室团队承诺,会为这部剧拿出巨额预算,购买版权时他也亲自出马谈判。
消息一出,便为当时尚未播出的《指环王:力量之戒》增添了一层理想主义的色彩,让同为指环王粉丝的观众也多了一份期待——毕竟,只有粉丝才知道粉丝想要看的是什么。这些累积起来的期待,也为后续的不满埋下种子。
贝索斯与女友在《指环王:力量之戒》伦敦首映上。
《力量之戒》的诞生也许有贝索斯作为粉丝的“私心”,但亚马逊作为一个互联网巨头企业,能够豪掷几亿美元做一个项目,绝对不是一次粉丝氪金行为,而是理性分析后的商业投资。进入 2022 年,资金依然雄厚的亚马逊在商业模式上越发多样化,投入影视行业,也是其商业版图扩张的计划之一。
但要在“内卷”严重的美剧圈杀出一条血路并不容易。今年 3 月,亚马逊以 85 亿美元收购好莱坞电影制片厂米高梅,为的是米高梅所拥有的大批影视作品版权,例如《007》系列。
但半年过去了,亚马逊还没有将米高梅融入自身运营,最近又传出风声,亚马逊影业在四处寻找资深的影视行业高管,以管理自己的影视业务。《力量之戒》的推出,也是亚马逊影业在影视剧行业投掷的一枚重磅炸弹。
拍摄现场,剧组在人造的海浪和风雨中工作。
围绕《力量之戒》的一切,国内观众应该都不陌生,它在某些层面重现了国内互联网公司入局影视行业前期的一些景象。
中国电视剧的“大制作”时代从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2012 年的《甄嬛传》投资成本总成本仅 7000 万,到了 2017 年的《如懿传》,仅演员片酬就花费 1.7 亿,同年的《赢天下》投资成本则为 5 亿。而相比《甄嬛传》的名利双收,许多大制作的 IP 剧,在高昂的投资后,很难复制其成功。
电视剧制作成本飙升,与互联网企业入局有很大关联。2014 年以来,国内的互联网巨头相继布局影视创作领域,阿里影业、腾讯电影、百度电影事业部等纷纷成立,大制作、大投资的影视作品成为主流。2013 年,乐视影业推出电影《小时代》,巧合的是,和《力量之戒》一样,《小时代》走的也是“视觉”路线。十年后的 2022 年,“怀念郭敬明的审美”竟成了一个在微博和小红书上被大量使用的话题,或许在当时没有人能想到。
《指环王:力量之戒》剧照
大 IP 的概念也从互联网+影视开始泛滥,从 2015 年开始,《琅琊榜》《花千骨》等一系列热门 IP 剧的大获成功后,IP 剧就迅速占据了电视剧市场。《鬼吹灯》8 本原著就卖了 6 家,一些 IP 如《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能叫价几千万甚至上亿,《如懿传》单集版权达到 1500 万元一集,这都导致一部剧最贵的成本往往是 IP 本身。
当然,这些网络文学作品,比起《指环王》系列在全球范围的影响力,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如今我们也看到,《指环王:力量之戒》的 2.5 亿美元版权费也确实难以超越。
由于掌握 IP 和播放渠道,《甄嬛传》导演郑晓龙的妻子王小平直言,“平台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互联网公司十分依赖 IP 的力量,无论是国内,还是亚马逊选择的《指环王》,都是相当于收视“保险”。IP 本身具有的强大广告效应,让电视剧版无论成品如何,都不必担心话题度。至于烧钱,则不是重点。互联网企业的逻辑区别于传统影视行业的盈利模式,他们不惜花重金甚至亏损式的投入,是吸引流量、留住用户注意力,从而扩张用户基数,希望能带来远期收益。
当年的《指环王》系列电影的总花费约为 2.81 亿美元,在如此强烈的对比下,“史上最贵的电视剧”这一宣传点深入人心。对《指环王:力量之戒》来说,无论是否本着“黑红也是红”的心态,亚马逊都已经率先收获了大批流量。
高投入的背后,意味着对回报率的高期待。目前《力量之戒》虽然获得了流量,但要将观众变为粉丝,变为用户,这不是靠噱头能完成的转变,最根本的还是要获得观众的认可。《力量之戒》制作方曾说下豪言壮语:“我们的目标不止于‘电视剧版’,而是一个关于中土世界的全新故事,希望它能和小说与电影一样,能在书架上拥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目前来看,这部剧只有在非人物的视觉呈现上做到了尊重原著,故事和精神内核都有待征服观众。
《力量之戒》剧照
“烧钱”的模式能否持续奏效,谁都无法预测。有业内人士分析,国内的互联网企业对影视版块的投资趋于更加谨慎且理性,例如腾讯对华谊兄弟的持股比例由 7.9% 下降到 5%。加上更多行业因素影响,国内互联网巨头似乎已经走过了“烧钱”的阶段,投资方向也有所转向。
现在给《力量之戒》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也仍有不少人对它抱有期待,毕竟电视剧不同于电影的快节奏,也许在娓娓道来的后续剧集中,能逐渐展现出一个精彩的故事。
而无论后续几季的故事发展能不能翻盘,亚马逊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影视剧产出是毋庸置疑的,《力量之戒》只是一个开始。